第57章(第2/2页)

不是什么大毛病,这太医又是从小给宣和看惯了的,只叫人为他备了些药膳。

药膳味道寡淡,倒也算不上多难吃。

宣和填饱肚子又开始问昨日的事,他身边伺候的张公公好像是方公公的徒弟,宣和对他们干亲师徒的关系不大清楚,左右都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

张公公也而不敢说得太细,只简单说二殿下同三殿下都受了伤,如今留在宫内修养。

同样是留在宫里,怕也有些不同,宣和又文气老六,张公公的表情就有些奇妙了,犹豫了一会说:“六殿下着水性好的人下了护城河,只是水道有些阻拦……”

然后又叫人捞上去了,一直到宫门从里头开了,他们才进来。

宣和:“……”

他有些庆幸,谢淳带他找了条小门。

皇帝虽说是躺了片刻,其实也是一夜未眠,神色带了些疲惫,如今大部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只剩下一桩。

皇帝坐在榻上,下方是谢淳。

皇帝千算万算算漏了傻子,京城这些世家有些比皇室还要长久,惯来最会见风使舵,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轻易站队。

按理来说昨日宫外要比宫内安全得多,偏偏就是有不长脑子的蠢货找事。

听闻老二同宣和有旧怨,便要先控制住宣和好像他邀功。

谢淳将昨晚的情况说了,皇帝难得有些恼怒,骂道:“蠢货。”

自然不是在说谢淳,说的是去宣和府上找事的人。

昨日他将宣和送回府,便带人进了乾清宫,贵妃镇着后宫,姜太后也请过去了。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除了宣和府上出事,谢淳将他带到了宫中,然后撺掇着卫拓提前赶到。

卫拓来早来晚影响不大,他在意的是宣和遇险。

“你如何知晓此事。”

“不知。”

帝王眼神锐利,仍旧盯着他,谢淳便多说了一句:“过去看看。”

他不是皇帝,不知道确切情况,不过是第一时间想确认他的安全罢了。

沉默许久。

“你要什么?”

“并非为了赏赐。”

“婚事,封地,储君之位。”

皇帝说出储君之位时方公公便惊得睁大了眼,所幸他是低着头的,倒也没有人注意到。

谢淳一时没有说话,皇帝说婚事,看似是要为他指婚,只是他若真说出了宣和,皇帝不会允。

就算他们都知道他是最合适的人,这话也不会由皇帝来说,他不在意几个亲儿子,却无比在乎养子。

而他若说了储君之位,怕是当场就要给他指婚高门贵女了。

他久久未言,皇帝便说:“那般算计他,无非是江山美人都要,朕若不给呢?”

谢淳直直望向皇帝,掌着生杀大权的,至高无上的,他的父亲,江山的主人,既没有称儿也没有称臣,他说:“我要得起。”

气氛凝滞了。

殿内静得针落可闻。方公公听到小太监传话说郡王爷来的时候便松了口气。

轻声想皇帝禀告:“陛下,小殿下来了。”

室内极为安静,谢淳便也听到了他的话。

皇帝说:“叫他进来。”又对谢淳说:“坐下说话。”

于是宣和进来就听到皇帝说:“是朕失算。”

他还没想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爹爹怎么失算了,就听谢淳说:“智者千虑。”

宣和立刻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些不可思议。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话题,但不论是什么话题,皇帝说自己错了的时候居然有人说他确实错了?

除了不可思议,还有点谴责,与皇帝无关,单纯的就是一种对于别人批评自己父亲的不满。

谢淳迎着他的视线,淡定改口:“陛下深谋远虑,万无一失。”

皇帝:……

“退下吧。”

谢淳深知自己坐在这就是为了给宣和看的,如今看过了,自然要走。

他躬身行礼然后出去。

皇帝像宣和招手:“宝儿过来。”

谢淳身形微顿,听到阿和抱怨:“我都多大了。”

但他仍是过去了,坐在皇帝身边。

皇帝问他:“太医说你是见不得血?”

宣和否认:“没有的事。”

“不愿意狩猎也是因为这个?”

“不是。”

“那你昨日怎么厥过去的?”

宣和终于意识到皇帝是在逗他,抬眼,果然见他含笑看着自己。

宣和便换了一副表情,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快来哄我”。

“去朕私库里挑些东西。”

宣和等着他说数量,等了一会没等到,试探着说:“随我拿?”

“随你拿。”

宣和又高兴了。

“正巧我那府上昨日遭了贼,也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好在有爹爹。”

“你既说了昨日……宝儿觉得爹爹做错了么?”

宣和没有提自己,他好好的在这,就算谢淳没有来,他保住性命也不难,他只说别人:“老二咎由自取,但那些侍卫……”

“他们是天子近卫。”

天子近卫,何等荣耀,十二卫中,最末等也是正九品。相着尊荣,领着俸禄,为天子卖命,有的是人趋之若鹜。

“爹爹是真的要立储君吗?”

这话也只有宣和敢问了,皇帝轻叹,昨日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宣和心善,见了那等场面,该难受了。

他便不自觉放软了语调:“自然是要立的。”

“那爹爹昨日为何……”

“这天下,能者居之,他们想要,朕便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话透着帝王独有的睥睨众生的味道。

宣和想到了昨日见到的,那条通往王座的路上遍布着尸骸,他没有上过战场,这是他见过,最惨烈的场景。

宣和小声说:“难道不是爹爹说了算吗?”

皇帝笑:“是爹爹说了算。”

宣和从他的笑意中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能者居之,他已经让了一手,若是有能耐就拿走,没有能耐,那谁来坐龙椅就是皇帝说了算。

他策划了一出大戏,彻底断了周家的路,清理了蛀虫又引出那失踪的三千私兵。

同时震慑朝野,将皇权牢牢握在手中,即便要立储,只要他活着一日,他便是唯一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