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洛羽掉马ing

一片混战。

厉鬼与天教厮杀在一起, 叫喊声与长啸声此起彼伏。待白光逐渐散去,闻岳瞥见一只人面蛛女出现在不远处,正顶着一张惨白的哭脸,张开锋利的獠牙, 将紫色毒液注入到天教教徒身上。

闻岳若有所思。

这场混战持续的时间极短, 护持轿子左右的两个黑衣人没有继续针对谢子书。

在司徒熠躲开天雷, 匆忙朝闻岳奔来时,他们忽然像得到了什么指令般, 齐齐后撤, 与其他教徒与正中央的轿子一起,消失在翻滚的黑雾中。

闻岳:?

谢子书似乎并不意外,收起折扇, 合上书,现场所有妖魔仿佛幻影一般消失在原地。

司徒熠赶紧跑过来:“师尊,你没事吧?!”

等等,那人是谁?为何搂着师尊?!

司徒熠看向谢子书, 一脸懵逼。闻岳莫名有点尴尬。唯有谢子书淡定自若,桃花眼微微一弯,露出一个笑容来。

“闻兄,别来无恙。”谢子书带闻岳落在地上, “这位是?”

“……”闻岳道,“我徒弟。”

见谢子书放开搂着闻岳背部的左手,司徒熠赶紧上前掺住闻岳,有些紧张地传音问:【师尊,他是谁呀?】

【……】闻岳顿了顿, 道,【一个路上结识的朋友。】

司徒熠点点头, 松了一口气。

虽然早在黄泉客栈,谢子书助他回到祁连山时,闻岳便知自己已被对方认出身份,但闻岳从未想到,他们会那么快再次遇见,自己再次为谢子书所救,又欠了一份人情。

不过事出紧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闻岳匆匆吞下司徒熠递来的疗伤止血药丸,对谢子书施礼道谢:“多谢谢兄!大恩无以为报,日后有需要的,尽管说一声,闻某必将全力以赴。”

“你现在要赶往碧竹峰?”谢子书直接道出闻岳想说的后半截话。

闻岳:“……你怎么知道?”

“天下皆知,通天教围攻祁连山未果,节节败退。更有传言道,殷长离伤及本源,元气大损,携左右护法狼狈避退。”

闻岳脑中“嗡”地一声响:“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谢子书道,“刚才我们遇见的,很可能就是左右护法与重伤的殷长离。”

闻岳与司徒熠最终和谢子书一同穿过漩涡,来到祁连山边缘。

无法,不论闻岳与司徒熠多想复仇,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压根无法对抗整个通天教的精锐。

与其选择“乘胜追击”还追不上,不如接受现实——他们正是碰上殷长离重伤,这才被“放过一马”。毕竟即使殷长离重伤,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倘若没有遇到谢子书,闻岳与司徒熠现在早已变成两具凉透的尸体。

“通天教左护法风霆擅使风刃,右护法雷钧与闻兄你的法力相似,擅使雷电。如若殷长离本命法器受损,必将无法出行,需尽快赶回通天教主教山进行治疗,这也是他们不愿与我们浪费时间的原因。”

“纵使我用上百鬼抄,不过拖延时间,倘若再打久一点,我们必败无疑。”谢子书看一眼闻岳,道,“除了通天教的传闻,我还听说了一些关于折渊仙君的消息,让我更加肯定,通天教没能带走他。”

长风穿过三人袖袍,闻岳在听到玉折渊名字的一刹那,心脏狠狠一颤。

“……为什么这么说?”

“碧竹峰封山了。”谢子书道。

闻岳不顾自己伤情,几乎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与司徒熠一道赶回碧竹峰。

还没飞到山脚,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围在山门前,似乎在商量什么。

闻岳与司徒熠俯冲而下,落地时几乎一个踉跄。

他看见许多熟悉的人影——祁连十九峰各峰主,封判代天思李升升,还有原主的老情敌岑昭……所有人都在见到他时转过头,神情焦急,眉头紧蹙。

“魔尊,你怎么在这儿?!”

闻岳被包围,听各峰主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这几天发生的事。

“那日通天教绑架未遂后,殷长离下令集中攻破碧竹峰,后亲至祭出噬魂鼎。”

“我等想进来帮忙,发现碧竹峰已经封山了。直到今日,周围残余的通天教陆续撤退,才得知殷长离似乎被仙君重伤,不得不撤出祁连山。”

“我们还以为你和仙君一直被困在山中,正在想办法破开封山阵……没想到你们居然不在碧竹峰?”

“魔尊你们是怎么出去的?为何才来?都已经过了三天了! ”

过量的信息一股脑涌来,冲得闻岳眼前阵阵发晕——十步空、噬魂鼎、梦中梦、封山、殷长离被迫撤离……

原来不是梦境碎裂,而是玉折渊在最后一刻,将他抛出了噬魂鼎。

而从他晕厥到在惜抱轩醒来,竟然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闻岳脸色惨白,握紧骨剑剑柄。

见闻岳被包围,摇摇欲坠,司徒熠不知所措,快要哭了。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子书上前一步,捏住闻岳的手腕。

一股温和的灵气顺着内关穴源源不断注入闻岳体内,谢子书低声道:“闻兄冷静,情况未必那么糟。”

“情况就是有那么糟。”岑昭听到谢子书的话,来到闻岳身边,毫不客气道:“不说和离一事,闻兄之前难道不是折渊道侣?竟然连他的异样都发现不了?”

闻岳愣愣地看着岑昭。

“折渊经脉俱损,素来体弱,为何在你离山后忽然大为好转,甚至能动用灵力,乃至御剑?”

“还有传言说折渊为你挡下十步空,倘若是真的……”岑昭眼睛充满血丝,似乎几夜没有合眼。他喉头滚了滚,声音冷酷而沙哑,“段汐不知所踪,此毒何解?”

闻岳如坠冰雪。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各色各样的目光进入封山大阵的,只知道自己心口一片冰凉,浑浑噩噩如入鬼魅梦境。

——只有他和司徒熠能够进入碧竹峰,因此,只有他们目睹了何为一朝皆毁,满目疮痍。

整座碧竹峰如同被万箭穿心,留下千疮百孔的惨象。

苍天古树被连根拔起,湖水浑浊漂浮着通天教教徒的尸体,火光四起,硝烟不散,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不论小竹楼、斋堂还是藏书阁全都现出真形,倒塌在地,琼草苑如狂风过境,寸草不生,异兽斋茅草坍塌,异兽不见踪影。

摘星阁仿佛被一柄巨剑横空斩断,只余半截残肢,凄惨的戳在地里。

而云雨阁……

闻岳面对唯一保存尚且完好的云雨阁,从里面找到了一件血衣。

那血衣已经干了,除了衣角还有一点白,全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闻岳一眼就认出——那是玉折渊常穿的里衣。

明明那么轻,闻岳却拿都拿不起来,甚至连碰都不敢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