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禁牢之祸

天岳门禁牢位于天岳山最西边的一处天然形成的深壑内。箫风临御剑带楚昀来到此地时,悬崖边已有两人身影。其中一人楚昀认识,便是天岳掌门朝澜。

那两人立于悬崖边,目光凝视深壑中,虽并无交流,但不难看出二人之间凝重的氛围。察觉到箫风临到来,二人转过头来。朝澜本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箫风临身后还跟了个跟屁虫,眼角不自觉抽动一下。

随时随地带着,这是收了个徒弟还是娶了个媳妇。朝澜忍不住腹诽。

楚昀随箫风临踏出剑影,规规矩矩朝二人行了一礼:“弟子见过二位尊上。”

朝澜维持着掌门的庄重,沉稳地点点头,可他身边的那人却不满地冷哼一声。

他哪里惹到这个人了?楚昀不明所以,箫风临冷冷瞥了那人一眼:“身体有恙,可回去歇着。”

“你——”

那人正要发作,朝澜连忙开口叫住他:“青蘅长老,正事要紧。”

楚昀恍然,原来此人就是魏长玦与北染的师父,戒律长老青蘅。原先就是他下令将楚昀关入的静心阁,不过,楚昀还从未见过他本人。

青蘅长老掌管戒律刑法,这禁牢也是他的职责范围,此次禁牢出事,他自然不可不管。

青蘅此人极度注重派中弟子资质出身,因此从一开始便看不上楚昀。在他看来,这等根骨的人,根本连踏入天岳门的资格都没有。

箫风临也不看青蘅,兀自走到悬崖边,目光落到了深壑中央。深壑中浓雾弥漫,隐约可见一抹鲜红光芒闪烁。朝澜抬手一挥,浓雾散去,一座高塔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那不断闪烁的,正是塔顶一颗明珠。

眼前这座高塔,便是天岳门用以关押误入邪道的修士及穷凶极恶的妖魔的禁牢,名为无间。无间塔共十八层,墙壁篆刻符文,每层塔檐下悬挂驱魔铃,顶端还镶嵌一枚镇魔宝珠,据说能镇住世间一切妖魔。

可此时,镇魔珠却显出了异象。

朝澜愁云惨淡地叹息一声:“四百多年不曾如此了。”

楚昀心中一动,便听朝澜接着道:“镇魔珠乃上古神器,有压制邪魔之能,亦对世间邪魔之力有所感应。此番异象,莫不是又有什么邪魔出世?”

青蘅问:“又?”

朝澜缓缓道:“我曾听师叔祖谈及,上一次镇魔珠异动,乃是……乃是……”

“什么?”

朝澜不动声色地瞥了箫风临一眼,低声道:“乌邪剑铸成。”

楚昀:“……”

朝澜道:“……我记得,当年魔域圣主来天岳门要抢的,也是这镇魔珠。毕竟,当时世人都传言,此物是乌邪剑唯一的克星。”

楚昀此时才终于想起来,他前世来天岳门,的确是为这镇魔珠。不过……他那时是为何要来呢?楚昀试图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崖顶气氛片刻僵滞,青蘅沉声道:“难道,又有人铸成什么邪兵利器不成?”

朝澜按着眉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邪兵不可怕,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当年魔域被屠,乌邪剑没了主人,不也照样——”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箫风临突然回眸冷冷看了他一眼。朝澜只觉一股寒意爬满全身,当即转了话头:“旧事不提,但既然镇魔珠今显异象,恐怕魔灵逃出无间塔,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箫风临微微摇头。

朝澜问:“霁华君何意?”

箫风临不答,目光依旧凝视着无间塔。楚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魔灵私逃是人为,与镇魔珠无关。”

“啊?”

楚昀补充道:“那魔灵已是金丹期修为,按照门规,理应关押在无间塔五层以上。若是镇魔珠发生异象,那也该底层低端邪物先逃出来,轮不到五层之上。”

青蘅插话道:“你也说了那魔灵已有金丹修为,早已通晓人性。五层之下的邪物大都神识混沌,未曾发觉无间塔异样不也有可能?”

楚昀摊手:“可比魔灵更高阶的邪物也没见往外逃啊,青蘅长老为何一口咬定是个意外?”

青蘅神情闪躲一下,还想继续辩驳。箫风临却懒得再理会青蘅,他揽过楚昀,纵身一跃,平稳地落到无间塔的塔门前。塔门与塔身相同,均是由上古乌木制成,其上雕刻金色符文,隐隐流动。

楚昀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他抬起头,箫风临正巧转头看他。

箫风临低声道:“看守。”

楚昀点点头,转头问青蘅:“请问长老,这无间塔往日是何人负责看守?”

青蘅冷冷道:“无间塔是本座负责看守,派中除了几名长老外,无人可以接近。”

楚昀又问:“当真无人可接近?”

“那是自然。”青蘅道,“这无间塔四周设有结界,非本座的通行密令不可进入。这几日无间塔从未有人靠近,不可能是人为。”

箫风临眉头微皱,楚昀道:“长老还是别这么肯定为好。”

“何意?”

楚昀笑道:“因为那样一来,您的嫌疑,可就不小了。”

“你——”青蘅眼底闪过厉色,手中当即幻化出一把弯刀。弯刀出鞘半分,箫风临闪身拦在楚昀身前,目光往青蘅手上一凝,弯刀被猛地推回剑鞘,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青蘅气急败坏:“箫风临,你欺人太甚!”

箫风临瞥了他一眼,淡淡转开了目光。

楚昀在他身后探出头,道:“长老别着急嘛,我相信您看守禁牢多年,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您要是什么都不做,真相大白后最多算您个督查不严之罪。可您要是在这里大打出手,可就有从犯之嫌了。”

青蘅气极反笑:“看来,你们认定是有人打开了无间塔?而我还偏巧知道?”

楚昀反问:“您不知道么?”

“你——”

“够了。又没有证据,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朝澜头疼,道,“霁华君,管管你家徒弟。”

楚昀扬眉:“谁说没有证据了,这不到处都是证据吗?对吧师父?”

箫风临目光柔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嗯。”

嗯个鬼啊。

朝澜一个头两个大。箫风临从来惜字如金,就算是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也难以适应他这说话方式。他看着眼前这师徒俩的互动,突然不着调地想,晏清与霁华君交流倒是毫无障碍,就冲这一点,他也不算太废物。

朝澜问:“证据在哪儿?”

楚昀指了指地面:“就在这里。”

青蘅面色霎时铁青。

楚昀道:“方才至上往下看,无间塔四周布满积尘,的确像是许久无人来过的模样。可唯独这正门外,干净得一粒尘埃都找不到。这几日,当真没人来过?”

朝澜方才站得远了些,听了楚昀此言,这才走近一看,果真如他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