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实证明,公开处刑这种东西可以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不需要这样,你写的确实很好。”

织田作之助像是看不得千里这么说自己不好一样,十分认真地继续夸赞。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你的《祭品》排在新早月刊第一位,超过了后面的所有,而且很多人都喜欢这篇小说,一点都不差。”

甚至完全相反,好得不可思议,因为不仅仅杂志脱销,同事还一安利一个准。

“不,没、没有啦,我真的很差……”

千里被夸得脸颊绯红,以往她在评论里看到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夸奖都能够单纯地高兴半天,但是也因为隔着网站,所以达不到羞耻的地步。

现在就这么面对面的这么夸,她真的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自己什么辣鸡水平她还不知道吗?

太羞耻了吧!

“那个……”

她颤颤巍巍的嗓音想要再说出点什么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辣鸡的事实,然而目光一对上那带着强烈不赞同的蓝色眼眸的时候,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不要这样想自己,千里你很优秀。”

红发的男人用肯定的声音说着。

“可能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但是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就是天使吧?

千里恍恍惚惚地想着。

真不愧是被称为治愈系的男人。

好一会儿后,千里终于消了大半脸颊上的热度,不好意思的道谢。

“谢谢。”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织田作之助看出千里依旧有些羞窘,贴心地转移话题。

“事实上我自己也在尝试着写小说,但是比起你就不够看了。”

不够看?不不不!大佬您太谦虚了!

“我只是幸运才成功了而已,我……”

千里下意识反驳的话说到一半被织田作之助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不赞同眼神给看得噎了回去,她心虚地游移了一下眼神,果断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

“织田先生你也在写小说吗?这很好啊。”

从前就是同人大手现在被迫转了原创的千里发出安利的声音。

——虽然对方根本不用她安利就已经扎根进去了。

“写小说很棒的,看着笔下的世界形成但完整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为爱发电!如果不是为了爱,谁每天勤奋更新,日六日万?

“这个我暂时还没有体会到。”

想到自己的情况,织田作的神情略显尴尬。

“现在的话……大概在筹备阶段吧?反而是看的作品比较多,真正动笔反而觉得自己还不够。”

千里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坐直了身体,用一种十分仔细的目光打量对面的织田作。

“织田先生,写文这种事情我可以说还算熟悉,因为我在此之前也算是写过一些,虽然……嗯,这个世界上还没人看就没了。”

想到自己以前写的同人,她轻咳一声,略过这些继续说着。

“但是写小说是绝对不能一直看不写的,不动笔就永远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只有真的开始写了,甚至写完了才能回顾内容整个地看到自己缺在哪里,毕竟鸽子是没有好结果的。”

只看干货不干活更是不行!

织田作之助的神情凝固了,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某个不太对劲的词。

“鸽子?”

“就是咕咕咕。”

千里下意识地解释了一下,又想起这边现在还没有这种说法,于是又解释了一番。

“我的意思是只有真的写了才行,也许刚开始会觉得很难,但是就像是干活一样,写得越多,业务越熟,经验就越丰富,古往今来一鸣惊人的太少了,大多数都是一点一点地累积经验而已。”

所以犹豫就会败北,真作者日日更新!(震声——)

“原来是这样吗?”

织田作之助被千里说动,陷入沉思。

“对对对。”

千里疯狂点头,拿自己举例子。

“就比如我这本《祭品》,写之前在图书馆一类的地方先是看了这边近期大部分文学作品,然后又找了一些资料,之后我就直接动笔开写,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就……这样?”

织田作之助睁大眼睛,受到震撼。

“就大半天?”

他可是准备了几年到现在都还没动手写几个字。

“了解这边的行情,然后想一下人们大概能接受的故事,最后想一句主线,再想好主角的开头和结局就可以顺着写出来了。”

就是这边和以前苏爽甜的完全相反,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写出的有这边风格的文章,所幸是只有五千字左右的短篇。

千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又补充地开口。

“当然,我自己一直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人有和我一样也有不一样的,只能说因人而异。”

她就是开局一开头,剩下的全靠编,直觉写文,连个大纲都没有,她甚至连中心思想都没想过!和那些认认真真写大纲主线支线人物性格的大佬差远了。

“听起来确实简略……”

织田作之助复杂地看着千里,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说点什么比较好。

难道自己……就是因为太犹豫了吗?

可是……

他的目光定格在千里娇小的身体上,对方眼中的认真让他知道她所说的全部都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明明只是一份说着自己如何写出一篇文的感受,可是他却敏锐地从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了解情况没有错,对方想的模式虽然他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应该也没有错,但是那一句“想好主角的开头和结局,就可以顺着写出来了啊。”却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什么。

眼前的女孩子依旧带着羞涩的笑容,那双一向平静的金色眼眸里像是盛着闪亮亮的光,里面是分享自己喜爱存在的纯粹喜悦,可爱得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敏感却也天真,甚至只要带着善意靠近就能够被信任地轻轻蹭着,展露自己柔软的笑容。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一开始对方的样子。

是茫然的,是游离的,像是行走在世界之外,金色的眼眸里带着异常的平静,就算注视着什么也带着十足的不在意,哪怕被威胁到了生命。

可她又是纯净的,只要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甚至完全相反的气息。在此之前,对方安全的在横滨度的那些天还没有被人抓或者伤害简直是奇迹。

就像力是相互的一样,她与城市格格不入,城市也与她格格不入,这里的生活毫无疑问与她原本的背道而驰。

所以换一个角度来想,这篇《祭品》里的主人公那样处处小心翼翼地生活在他人的“恶意”中,与所有人完全相反的思想,甚至那可以说是“疯狂”着前进的姿态,是不是也是对方在“随性而写”之下内心的真实映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