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十分钟的时间能写出什么呢?

千里倚着门坐在地板上, 眼前是被随意放在腿上的记事本,空白的思绪让她完全没办法写上什么。她只是手里拿着笔随意地在本子上划了几道没有规则的痕迹,目光茫然地注视着地板。

说是记录灵感, 但是她只是想要冷静一下等彻底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 身后有敲门的声音响起,不算大的声音带起一阵仿佛身体都跟着震动了一下的错觉。

“咚咚咚——”

伴随着响起的, 是织田作之助的声音。

“千里,我可以进来吗?”

千里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还不可以。”

她拿起口袋里的镜子看了看自己, 觉得好像还需要一点时间,于是相当“善解人意”地开口。

“如果织田作有事情可以先离开哦,我的话……”

她拿着笔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 说出一句笃定的意愿。

“我想要留在横滨。”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么她现在就只能是接受这个结果。

维……不, 只是不能离开而已, 和同人文里经典的断胳膊断腿或者五感丧失一类的相比起来,不是已经很安全了吗?

她还活着、织田作和孩子们还活着, 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千里强行忽略掉最严重的那一个,习以为常的粉饰太平。

因为她是真心觉得已经十分好了, 如果不是这段真相来得突然让她没有准备,她甚至连刚才的那些破绽都不会露出。

也不知道织田作和太宰看出了多少, 但是不管怎么说, 和世界意识的交换这种事情,肯定是没办法看出来的。

这么一想, 千里就安心了许多。

织田作之助并未再敲门, 他站在门口, 像是两个人之间不曾隔着这一道门,平静询问。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留在横滨呢?”

在对方努力传达的时候、在对方终于传达到的时候、在现在这个事件落幕,他们这些相关人员即将离开的时候。

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要留在横滨呢?在此之前,她还是要一起离开的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木制的房门,像是要穿透它,看到门内的千里。

他相信他的眼睛,也相信他对千里的了解,对方在离开之前,流露出的绝对是要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意思。

是什么,让她突然改变了呢?又或者……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去陌生的地方。”

千里屈起左腿,绞尽脑汁地找着理由。

“我仔细的想了想,虽然和织田作离开也很好,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留在横滨。好不容易熟悉了这里,如果再离开还要重新熟悉,与其如此留在横滨也不错,而且横滨也很容易取材有利于写书啊。”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织田作之助听在耳朵里,一个字都没信。

如果她真的如同她现在的声音那么轻松,又怎么会不打开门,和他面对面呢?

于是,他再度询问。

“我还不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

这次的千里拖长了声音,甚至还发出了相当可爱的论调。

“我在很正常的试图说服织田作,请织田作端正态度,好好被我说服。”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很抱歉,我无法被你说服。”

织田作之助干净利落地拒绝。

“对你来说,现在的横滨并不算安全,如果你选择待在横滨就只能独自一人,这样我并不放心。”

就算他在□□干了这么多年只是后勤打杂,但是从前的杀手生涯还是需要洗白的,而太宰比之更甚,千里留在横滨连和看护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

织田作之助垂眸注视着被反锁的门锁,蓝色的眼眸逐渐沉了下去。

她之前不对的状态,他还并没有忘记,就连几天不见都会让他担心的千里,他又怎么会真的让他一个人待在横滨?

并非是他自傲,但是有一件事,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千里对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对千里,是两个人对对方的情感。

毫无疑问,他们能够为对方付出一切。

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千里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他也无法坐视对方可能的不正常,尤其是在现在这样敏感的时候。

对方想要和他分开,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那么是没办法被理解的。”

织田作之助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太宰治。对方会意地来到门锁旁边,掏出了一根铁丝,在里面捅了几下。

没几秒,他对着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意思十分明显。

锁已经被打开了。

“那么,抱歉了。”

织田作之助说了声抱歉,手上开始了难得强硬的动作,强硬得不像是平日里的他,却又确确实实是他做出的事情。

千里被身后门把按下的声音惊得一怔,她刚要回头,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向内的几道也传递到后背。

“织、织田作?”

卧槽织田作你怎么不讲武德!你怎么突然打开门了?能干开锁这个事的貌似就太宰了吧……

千里下意识从门缝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缝隙外面的太宰治。

太宰,你和织田作竟然狼狈为奸!

“很抱歉,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才行。”

织田作之助说着,又把只有手指大小的缝隙扩散到硬币大小,才停下,对屋里的千里礼貌询问。

“可以吗?”

千里:“……”

你人都把门打开了,还问我可以不可以?织田作,你学坏了!

“好吧……”

千里叹了口气,起身后退几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似真似假地抱怨。

“真是的,闯门而入什么的……”

“因为我感觉必须要在现在把事情说清楚才可以。”

完全打开了门的织田作之助说着相当了解她的话。

“如果现在不说清楚,那么千里一定会在事后找到足够的理由吧?但是,我想要知道真相。”

千里一时间沉默下来。

因为她确实是这样准备的,找到一个充足的、让她不离开横滨的理由,就可以不暴露地隐瞒下去。

“千里总是很担心我,而我也同样担心千里,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柔和下来。

“家人就是可以共同承担所有喜悦与悲伤的人,哪怕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至少,我想要为你分担,就算只有一点。”

分担什么的,唯独这个,是不可能的。

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刻意制止自己回想原本有关的事情,原本只是不想让人担心,现在同样也不想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