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如果真的有奇迹(第3/5页)

大冬天的,身上出的汗硬是湿透两层衣服,他撑着手坐起来,量了量体温:38.2摄氏度。

比之前好多了,只是依然晕得不分东西南北。

顾德在卧室外挠门,顾海宇出门给它倒了一点狗粮,顾德跳起来想舔他,顾海宇果断把狗头摁进狗粮里,“顾德,自己吃,乖。”

比起自己的命,顾海宇更担心顾德的命。家里狗粮没多少了,他要是死了,顾德也熬不过去。放出去当流浪狗也不行,它的毛上可能沾了病毒,就算消了毒,现在人心惶惶,一出门说不定就会被人打死。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得活下去。

在厨房煮面的功夫,顾海宇给断电许久的手机充上电。

他失联两天,老妈肯定担心坏了,先给老妈打个电话。

刚开机,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小垃圾。

顾海宇微微一愣。高中毕业后,穆临星只在逢年过节和他联系,随便聊聊,或者寄点礼物。

今年过年前,他说,来武汉出差,顺便看顾德。顾海宇很期待,特意去足浴城修了个脚。只是后来忙得天昏地暗,再也没收到穆临星的消息了。

武汉封城,穆临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

顾海宇滑下接听键,还没说话,就听穆临星破口大骂,“你丫的顾海宇你还知道接电话,我他妈的还以为你已经没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在这种时候手机关机,老子给你打了三百多个电话……”

穆临星中气十足的祖安谩骂如此亲切,让顾海宇压抑的心情好上不少,贱兮兮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汪……嗷呜!汪!”

顾德震惊地抬起狗头,瞪着蹲在地上学狗叫的主人。狗无法理解顾海宇,顾海宇却充分理解了如何当狗。

穆临星的骂声戛然而止,反而充满疑虑,“……顾德?”

顾海宇:“汪!”

“顾德,你怎么会接电话!顾海宇呢?”穆临星声音陡然提高,“他在哪里,你把手机叼给顾海宇!”“汪咛……”顾海宇学着狗嘤嘤了几声。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忽然把电话挂了。

“……”顾海宇缺德地笑了笑,不想再打回去了。

他不想听穆临星安慰他,他现在感情实在有点脆弱,和穆临星讲话可能会哭出来,那可太没面子了。

顾海宇扶着墙站起来,脚像踩在云里,头晕目眩地往厨房走。

砰!!!!

卧室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随后是哗啦啦的声音,好像阳台玻璃被什么东西敲裂了。

顾德夹起尾巴,冲着卧室紧锁的门狂吠。

顾海宇迷茫地捂紧口罩,心想抢匪吗?倒霉催的,抢钱抢进他家不是找死么?

下一秒,卧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得像宇航员一样臃肿,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包,戴着摩托车安全帽的高大男人跨进了客厅。

男人戴着口罩,隔着安全帽的玻璃,只能看见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

顾海宇握着手机瞪着这个疑似入室抢劫的男人。

男人看看顾海宇,在盯着他手中的手机看了几秒,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快速按了几下。

顾海宇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

来自小垃圾:混蛋,你还能再狗一点吗!!!

顾海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吓出一声汗,“穆临星,我确诊新冠了,快回去。”

安全帽加两层口罩,穆临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懒得讲话,继续打字。

“我知道。既然进来了,就回不去了。”

顾海宇得知自己确诊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乖,还来得及。你现在出去,身上的衣物快速脱下来处理掉,然后去洗澡。自我隔离十四天……”

穆临星像没听见似的,把背后巨大的旅游包放到地上,舒展了一下筋骨,打字道:“我不走,我来照顾狗。”

“不需要你照顾。”顾海宇对着穆临星竖起中指,“穆临星,这个病会死人的。你马上滚,不然我揍你……”

“你再逼逼。”穆临星指了指安全帽,闷声说,“老子就把安全帽和口罩都摘了。”

顾海宇:“……”

穆临星遥遥望了厨房一眼,看见了方便面的包装袋,再次庆幸自己冒险爬上来了。他就知道顾海宇家里什么都没,只有方便面。

“滚去床上躺着。”穆临星从包里拿出一块肉,“我给你做点狗粮。”

“喂……你……”顾海宇梗塞良久,颤声道:“到底行不行……”

穆临星低头打字:“放心,你穆哥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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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间一晚上都很清醒,黄河远抱着他,睡得并不安稳。

和他睡一张床以来,黄河远虽然有点失眠,很少做噩梦,只是最近又开始了。黄河远之前说,他现在是个冷血虚伪,只重视利益的商人,早已不是以前他喜欢的男同学了。然而,白云间宁愿他冷血,不然也不至于因为疫情,因为顾海宇噩梦连连。

他做决定从不后悔,唯有一件事。分开那七年,他没有拼尽全力找黄河远,而是因为某种可笑的自尊心,等着黄河远来找他。

如果他早点找到他,一直陪在他身边,黄河远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臊眉耷眼,患得患失,浑身是伤,噩梦缠身。

他爱17岁时热烈灿烂的向日葵,也爱现在垂头丧气,有些褪色干巴的向日葵。只是,他想变成阳光,变成水,好好地等向日葵重新盛开那天,他不想当罩在向日葵脑袋上的乌云。

黄河远和他不一样,他天生自私,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而黄河远总是希望世界能因为他变得更好。他不应该成为他的绊脚石,让他每天晚上担心得睡不着。

快凌晨,黄河远忽然猛的抽了一下,大喘着气坐起,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人,白云间还在睡,连忙憋住,轻缓地吐出胸口憋闷的郁气。

没想到他还是把白云间吵醒了,他坐起来,拿过床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喂过去,“喝点水。”

“我把你吵醒了吗?”黄河远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下次你别理我,自己睡吧。”

“我没睡着。”白云间说。

黄河远拿起手表看了一眼,凌晨五点半,不由惊讶,“你一晚上没睡?怎么回事,难道我打呼噜了?”

“没有。我想明白一件事。你的决定有理有据,去支援湖北吧,我和你一起去。你去医院当护工,我去工地搬砖头建医院。”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黄河远笑,“我不去了。”

黄河远的笑容安慰居多,笑得有点勉强。白云间低声问:“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

“忘记了。”黄河远想了想,“乱哄哄的。”

“我听见你喊顾海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