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二更合一(第2/3页)

这些门客中,也不乏出身于贵族和豪强的子弟,他们仰慕司俨的才学,自愿到君王这处做门客和生员,也不收司俨予他们的俸禄。

有心人都知晓,司俨豢这些门客的缘由,也是想在篡位之前培养自己的势力,若他真的赢了阏临,亦成为了中原新的帝王,那阏临从前的臣下并不一定都能归顺于他,他现在就选贤任能,也可在将来及时派上用场。

这日天朗气清。

待司俨同一众门客清谈完毕后,谦光大殿渐变得空旷,他便欲在主案前,再处理一些封国政务。

恰时,翁仪携着传讯舍人至此。

司俨掀眸看向二人时,却见翁仪的神情有些凝重。

侍童亦于这时呈上了白瓷茶盏呈的初春新茶,并将其放在了君王的手旁。

司俨淡声问道:“何事要奏?”

翁仪嗓音沉重地如实回道:“长平侯班昀…于昨夜去世了……”

司俨听罢,眸色微变。

他对生死之事一贯看得很淡,但是却知,班昀于裴鸢而言,是很重要的亲人。

裴鸢年岁尚小,亲人还都健在,她貌似还没经历过如亲人去世的这般沉痛之事。

随即,司俨的面色亦是沉重了几分,他正在心中忖着该如何同裴鸢说出这事时,却见翁仪复又抬眸,亦是稍带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故而司俨又问:“还有何话要讲?”

见翁仪欲言又止,司俨便挥退了仍在谦光殿中驻守的一众下人。

待这谦光大殿只剩下了他和司俨两个人时,翁仪才将未央宫中的秘事同司俨尽数说出:“新帝…纳了个新的容华。据说这容华的相貌同王后殿下很是肖似,他将鸳鸾殿赐给了这位容华,并夜夜宠幸于她。杨皇后和新帝的那两个妃嫔都备受冷落。且…且新帝还赐了那容华封号……”

司俨眉目愈沉,冷声问道:“是何封号?”

翁仪如实回道:“与王后殿下的闺名一样,都为鸢鸟的鸢字……”

话音甫落,翁仪便听“啪嗒”一声。

随即他的双眸骤然瞪大,便见司俨竟是愤而用手将案旁的茶盏生生按碎,那些残存的碎瓷旁,亦有些白色的齑粉,足可见其力道之大。

血亦沿着他的手心,混入了透绿的茶水之中。

翁仪忙唤侍童去请医师来为他包扎伤口,他觉司俨固然会在臣下的面前流露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一面,却鲜少会做怒。

他本是个不会外露情绪的人。

却没成想,新帝的那个鸢容华,真的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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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俨回到青阳殿后,裴鸢瞧见了他受伤的左手,自是倍觉心疼,他不知男人到底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那白色的绷带上还残存着那些已变得干涸的血。

裴鸢嗓音一哽,不禁关切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司俨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见她眼眸泛雾,但好像他刚进殿时,她的眼圈便有些红了,薄嫩的眼睑处也有些泛肿。

“不小心弄的,但都是小伤,且国师的药粉很用效,过几日便能好了。”

司俨其实有想过,要瞒住裴鸢,暂时不让她知道班昀去世的消息,他怕她会承受不来。

但是现下,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同她说出来。

若她觉得心中难受,他亦会一直陪着她。

“鸢鸢,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我已经知道了……”

话落,裴鸢掀眸看向了眼前高大的男人,嗓音微哽地又道:“我适才见到了那传讯舍人,我知道外祖父他去世了…且皇帝还允我离开颍国,暂回上京奔丧。”

外祖父班昀去世后,裴鸢心中最惦念地便是母亲和裴猇。

尤其是裴猇。

他是班昀一手带大的,裴鸢怕裴猇会对此事承受不来。

若要让她选择,那她定是要回上京去看看并安慰安慰他们的。

但裴鸢也顾及到了司俨的情绪,便强自耐住泪意,又道:“既是给了我回去的机会,我还是想回去见见娘和我兄长…但若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好好地待在姑臧。”

司俨却见,也不知在何时,裴鸢那柔美且娇嫩的小嘴上,竟是起了个小泡。

她知裴鸢的心中定是悲痛又焦急的。

司俨不忍心,让她还待在颍国,而不是去上京为长平侯奔丧。

他亦清楚,阏临此番只允裴鸢离开他的封地,前往上京。

虽然那未央宫中有了个备受宠爱的鸢容华,但他还是会怕阏临对裴鸢动别的心思。

除却绛云,司俨亦培养了两名身负高强武艺的年轻女使,只是裴鸢嫁予他后,活动范围多数只在这后宫之中,马夫人和韦儇既已不在,这阖宫之内,也无人敢找裴鸢的麻烦,所以那两个女使便没派上什么用场。

此番裴鸢去上京奔丧,这两个女使也终于能被派上用场了。

故而司俨淡声回道:“你放心去上京奔丧,我会想法子,让你平安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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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鸢在去往上京的路途中,还在宽袖中藏了把匕首,她想,如果阏临真的敢对她动歪心思,她亦别无他法,那么为了对司俨保持忠贞,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车马行了大半日,终于到抵了相府。

这是裴鸢生长且怀念的地方,她一年未归,却见中门之后的百官朝会殿早已被阏临下令拆除,周遭亦无长史、司直等掾属忙碌的身影。

相府如今,再无掌邦国政务之职。

它只成了裴丞相及其家人的住所。

种种迹象都表明,阏临他在这几月的功夫,就削了她父亲的相权。

而今分明是桃花盛开的春季,但裴鸢却在一派生机盎然之中,觉出了淡淡的凄凉和凋败。

她听闻,裴丞相对他遭逢的变故淡然处之,并未显露任何沮丧失意之态,每日含饴弄孙,倒是乐得清闲。

母亲班氏的眼下却有乌青,自长平侯去世后,她自是一连数日都未睡好。

班昀要走之前,便有了征兆,小辈俱都守在了榻边,看着他安详离去。

这种死法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善终。

但是裴鸢却很是了解自己的外祖父,她知他身为戎马一生的将领,并非是想安详的死去,而是更想死在战场。

班氏得见小女儿归来,却觉她好像比从前成长了不少,就算披麻戴孝,也掩不住她容貌的娇美。

她觉,那抚远王应是有在善待她的女儿。

见裴鸢神情担忧,班氏劝慰道:“娘没事,只是你兄长一直闭门不出,他谁也不肯见,且他有两日都未吃未喝了。鸢鸢,你既是回来了,就帮娘劝劝他罢。”

故而裴鸢颔首,没再耽搁功夫,立即便去了他和裴猇同住的庭院中。

到抵了裴猇所住的北方后,裴鸢见其内光影昏暗,裴猇穿着丧服,头发亦有些散落,他盘腿坐在了虎皮所制的茵席之上,却说这张虎皮,还是他年岁尚小时,班昀亲自猎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