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留在原地的人

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阿春乘火车到了b城。

谢柔满心欢喜地去车站接她,刚走到公交车站,遇到了从马路对面回来的韩定阳。

得知谢柔的朋友来b城,韩定阳问她:“订好餐厅了吗?”

谢柔茫然:“餐厅还要订?”

韩定阳鄙夷地说:“不是说最好的朋友,坐了二十多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过来,难不成你就带她随便在街边找个小饭馆吃饭?”

谢柔沉吟片刻,觉得韩定阳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拿出手机开始翻找b城出名的特色菜。

韩定阳立刻说:“不用找了,我知道有家江湖菜很有名,到时候带你们过去。”

谢柔还没有反应过来,韩定阳已经招了一辆出租车,要跟她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路上,韩定阳订餐后又问谢柔:“酒店订了吗?”

“不用麻烦,她就住在我家,跟我睡,爷爷也同意了。”

韩定阳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在出站口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接到了阿春。

她穿着一件清新小碎花的裙子,长发披散在肩头,拎着大件儿小件儿走出站台,左顾右盼。

谢柔连忙冲她挥手,阿春也挥手回应,微笑着朝她走来。

韩定阳附在谢柔耳畔,低声说:“你朋友比你有女人味儿多了。”

谢柔回瞪他一眼。

韩定阳笑而不语,陪在她身边,一道迎接阿春。

两人腻腻歪歪拥抱了好久,谢柔关心地问:“一路辛苦了,车上睡得还好吗?”

阿春拉着谢柔的手舍不得放开:“没怎么睡好,主要想到马上要见到你了,兴奋。”

谢柔笑着说:“那咱们吃了饭早点回去,你好好休息。”

韩定阳自觉地接过了阿春手里的行李,说:“餐厅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过去。”

阿春看了韩定阳一眼,目光略有犹疑和防备,附在谢柔耳畔低声问:“他是……”

“我朋友,跟着混吃混喝的,你不用管他。”

谢柔解释。

“给你当免费劳力还说我混吃混喝。”

谢柔毫不客气回敬:“就这点儿行李,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我就敬你丫是条汉子。”

阿春听着两人拌嘴,心里头疑虑更深,却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韩定阳将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带两人去江湖菜的餐厅吃饭。

出租车上,阿春说:“真好,柔柔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谢柔是什么样子?”

韩定阳来了兴趣,问她。

“高中的时候,柔柔都不怎么交朋友的。”

阿春解释,“独来独往,干什么都是一个人,还抽烟打架呢。”

她笑吟吟地看着谢柔:“现在还抽烟吗?”

不等谢柔回答,韩定阳说:“她倒是敢。”

来这边后谢柔的确是不敢了,谢家家教严苛,如果被爷爷知道她还抽烟,后果不堪设想。

谢柔说:“别得意,我有偷拍到你抽烟的照片,你要是惹我,我拿给韩姨看。”

“不好意思,本人上个月刚刚成年。”

“我也快成年了,到时候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抽!”

“你抽一个试试。”

韩定阳很有力地威胁,“弄疼你。”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阿春插不上什么话来,一个人闷闷的。

韩定阳估摸多半是因为谢柔跟他聊嗨了,冷落了朋友,于是问阿春:“听说谢柔被开除,是因为跟你假装偷窃?”

阿春心里一惊,他居然知道。

假装偷窃的事,说好了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谢柔却告诉了他。

阿春心里有点不舒服,她生硬地说:“这是我和柔柔之间的秘密,不会告诉外人。”

秘密,外人……这种措辞让韩定阳本能地警惕起来,他不再多问了。

气氛有点尴尬,谢柔岔开话题,问阿春:“你高考多少分?”

“六百三十四。”

“蛮厉害嘛。”

“你呢?”

“六百七十五。”

阿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好棒。”

韩定阳适时说:“名师出高徒。”

这个谢柔倒不否认,如果没有韩定阳,她绝对不可能考出这样的高分。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厉害。”

阿春一双幽黑的杏眼,时而看看谢柔,时而瞅瞅韩定阳,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关系匪浅。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餐厅灯火通明,诱人的菜品一盘一盘端上来,谢柔点的全是阿春喜欢吃的。

阿春体贴地给谢柔系上了餐巾,叮嘱她吃饭小心,不要溅到油,又不停给她夹菜,好几次都把韩定阳要给谢柔夹菜的手挡了回去。

她体贴得像个小媳妇。

而谢柔这个呆头鹅浑然不觉,一个劲儿地说:“你自己吃,别管我啦。”

韩定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春的装扮。

硬卧火车,虽说条件比硬座车厢稍微好一点,但也只好那么一点点。

一般鲜少有女生会穿这样的裙子在车上睡觉,毕竟各方面都不方便。

他猜测,阿春是在要下车的时候,特意换上了裙子,还化了妆,所以现在看上去光鲜动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坐过火车风尘仆仆的模样。

只是见多年的闺蜜好友,用得着这样精心的打扮吗?

韩定阳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多想,只当这可能是女孩子之间的交往方式吧,他搞不懂,索性也就作罢。

但是无可否认,阿春的确长得漂亮。

典型的南方女孩,皮肤水嫩白皙,一双杏眼水盈盈的,一举一动文文静静,说话温温柔柔。

她的漂亮是女孩的漂亮,跟谢柔的清俊和秀气截然不同。

中途阿春去洗手间,谢柔在桌底下踹了韩定阳一脚,压低声音:“眼睛都快挂人家身上了。”

韩定阳说:“怎么,你还管我眼睛落哪儿?”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准打她的主意。”

韩定阳不正经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能做那缺德事?”

谢柔说:“谁是你窝边草?”

阿春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大厅里你一言我一语争闹不休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水将自己的衣服袖子弄湿,回到座位边,对谢柔说:“柔柔,我的袖子湿了。”

“呀!”

谢柔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拭,“怎么这样不小心。”

“没事,回去换一件衣服就行。

你们慢慢吃,我等你们。”

“我差不多吃好了。”

谢柔看向韩定阳,“阿定吃好了吗?”

韩定阳还真没吃饱,也只好放下了筷子:“走吧,回去了。”

结账的时候,前台告诉谢柔,账已经结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