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餍足

顾良夜再睁眼时, 天光已大亮。有一束温热的光打在她眼睛上, 令她不适应地眯起眼,费力地翻了个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体传来各种反馈。

累、饿、疼, 以及过分的饱足。

而本该睡在她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厨房里传来响动,饭菜香气陆陆续续地飘过来, 她倦倦地蜷在被子里,无法给出太多反应。

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停留在床头。

她掀开眼皮看了一下,只穿一件衬衫的女人亭亭玉立地站在床边, 她心跳忍不住加速,手指却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的更紧实了一点。

然而下一秒, 她就被楚忱自被窝里捞出,蜷进一个香软的怀抱里。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靠在放肆得有些过分的女人怀里, 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意识仿佛还在雾霭中浮沉。

“还乏吗?我给你放了热水, 再泡一泡可能会好些。”

楚忱温柔地说着话,因为先前的放纵,她的声音靡软至极, 光是随意一说话, 都叫人魂销骨酥。

顾良夜的睫毛颤了颤。

去水里泡一泡?

上一次楚忱这样说的时候, 顾良夜以为终于结束,结果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她遭受到更“过分”的对待。

心中生出些气,顾良夜转头,咬了楚忱肩膀一下。

“我不去。”

一开口,沙哑的程度把顾良夜自己吓了一跳。楚忱低头看她,触及女人眼里的警惕时,心中有些愧疚,好像是太过了。

可是她确实等了太久。

她还是抱着顾良夜往浴室走:“放心吧,这次真的不会了。”

顾良夜狐疑地看着她,心中是不太相信的。

经历过昨夜,楚忱的信誉在顾良夜这里已成了负值,记不清有多少次了,这个可恶的女人在她耳边以最温柔的声音诱哄着:“就一次、就一次就好了。”

然而......

呵。

顾良夜冷笑一声,奋力去推攘她:“你放开我。”

可是又哪有什么力气?连给女人挠痒痒都嫌轻。

楚忱心中更加愧疚,疾走几步,轻轻把她放在浴缸里,顾良夜浑身没有力气,疲惫地躺了下去,她身上其实是干净的,后来大约又清理过,只是她睡的太沉,没有意识罢了。楚忱说的不错,热水的确有利于舒缓疲劳,却也容易使血液流通,加剧触感,顾良夜泡了泡,便有些难受地夹了一下腿。

火辣辣的疼。

她蹙眉,看了罪魁祸首一眼。

捕捉到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楚忱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水温不对吗?”

顾良夜:“出去。”

楚忱还想说些什么,见她清冷眼神中透出一股羞愤来,只能听她的话退出去:“我去做饭。”

为了挽回一点“信誉”,她乖巧地为顾良夜带上了门。

泡了许久,直到快要再次睡着,顾良夜才起来,这时疲惫感已没那么严重,她穿好衣服,见楚忱正往桌上端着菜。

一桌子的菜。

她的厨艺不错,顾良夜早就知道,这时一看,肚子就发出抗议,楚忱见她出来,露出一个笑容:“正正好,这是最后一个菜。”

她扬了扬手上的盘子,绿油油的青菜整齐地躺在上面,还散发着热气。

从盛饭到倒水,从夹菜到递纸巾,这一餐楚忱自己没吃几口,全伺候顾良夜去了,这会儿倒是温柔体贴如同一个完美恋人,可是顾良夜也没因着这一点点卖乖讨巧便忘记,几度把她逼到哭泣的那个人是谁。

她坐在桌前,并不拒绝楚忱的讨好,却冷冷淡淡的不愿理她,气质愈发清冷,只在眼神深处藏有一点羞恼,楚忱看一眼就要发疯。

姐姐怎么这么可爱?

楚忱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块排骨,糖醋口味的,她知道姐姐喜欢吃。

顾良夜看她一眼,慢吞吞地夹起来吃掉了。

嘶,手好酸。

哪里都难受,明明出力的人是楚忱,为什么到头来,她神采奕奕的,反而是顾良夜自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呢?

这就是双S级的Alpha吗?

眸光沉沉地看着碗里又多出来的一块煎蛋,顾良夜蹙起眉,夹起来泄愤一般的用力咬了一口。

虽然很饿,但其实也吃不下多少,很快,顾良夜放下筷子,楚忱关心地问她:“这就饱了吗?”

顾良夜轻轻嗯了一声,神情倒是柔和很多。

然而下一刻,当她的注意力从餐桌上移开,看到客厅的景况时,饶是有过心理准备,却仍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头疼。

一片狼藉。

茶几上的花瓶跌落在地,厚实瓶子倒是没事,但水洒了一地,泡着可怜的花朵。窗帘被扯下来一块,阳光不甘寂寞地从那里挤进来,在室内嬉戏。桌椅全是乱的,沙发上也有好几摊深色的痕迹,顾良夜根本不愿去想那是什么。

她想起什么,瞳孔一缩,又去看她的宝贝钢琴。

钢琴没事,依旧整齐地摆放在那里,其上不染纤尘,亮色漆面倒映出她们两人的身影。

皆是漂亮的。

楚忱的目光也落在钢琴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她是记得的,她好像试过把姐姐往钢琴上放,被女人的拼命挣扎阻止了。

“我来收拾!我刚刚起来,只来得及做饭还没收拾,我马上收拾!”

眼见女人的眼神愈发暗沉,楚忱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地收拾了餐桌,又去收拾客厅的狼藉。

知情识趣,堪堪阻住了顾良夜欲要发作的火。

楚忱自己的衣服在隔壁,也不可能去拿,因此穿的是顾良夜的衬衫,她们两人身形差不多,腰线是刚刚好合适的,然而楚忱某处要比顾良夜丰满一些,又不好好系上全部的扣子,于是便透出一股艳色来,尤其是她弯腰收拾的时候,春光无法锁住,明明是同一件衬衫,穿在顾良夜身上极致板正、禁欲无比,然而给楚忱穿出来,却有旖旎在不住流淌,顾良夜看了一眼,匆匆挪开了目光。

而楚忱在认真地收拾。

为了方便干活,她又把头发扎起来了,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上边还有一些红痕,因为扎的随意,几缕黑发垂落在脸颊的一侧,令她显出一股温柔来。顾良夜看着看着,又不由想起,先前楚忱的头发也是扎着的,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开了,可能是被良夜拉开了发圈,那些冰冰凉凉的黑发便磨人地落在顾良夜身上,叫她从心底泛起痒来。

而现在,那头青丝又被扎起来,青丝的主人捋起袖子,四处走动,仔细收拾烂摊子,本应十分辛苦,然而她看起来,是快乐的。

顾良夜敏锐地察觉到,楚忱的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极细微的,像是有薄雾被破开,于是更显得阳光。她本来就是明艳的,平时的一举一动都耀眼,都灿烂,然而却没有哪一次,有此刻这般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