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端倪和下场(第2/2页)

李夫人只要一想起来自己还不忍心把她给王仁,还怜她平日伺候忠心稳当,就忍不住胸口闷痛,喘不上气。

“太太!太太!”李松家的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太太若生气,岂不如了她们的意,况且老嬷嬷若知道了太太因她犯了旧疾,岂不更添一重病症。”

李松家的见李夫人渐渐平复了才大松一口气,太太小时的喘症后来百般给治好了,只在当年云氏出府的时候被老爷气的犯过一次,这回若是被自己的话惹得犯了病,那就完了。

想起云氏,李松家的暗自叹息,这做娘的命苦,一双儿女也多灾多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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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近日春风得意,连脚上的伤也不大疼了。

“大爷。”见他进来,台矶下的媳妇忙福身请安。

“婶娘可在忙?”

“外头是仁儿?快进来说话。”屋里李夫人吩咐:“瑞香瑞云,打帘子请你们大爷进来。”

王仁嘴角又挑高了一分,前几日二婶叫他到跟前说叔父对他寄予厚望,特地传话来叫好生教导他。自那天起这府里上下就开始称呼他“大爷”,这在王仁看来,显然自己先前在二叔跟前当孝子贤孙伺候着,让二叔软了心肠,他老人家这是对“兼祧”的事动心了。

李夫人瞥见王仁趾高气扬的神情,垂眼掩下厌恶,嘴里还笑道:“你叔父叫人从山东给你请师傅去了,说是请,实际上还不是求人家,那可是位大儒,鲁地是孔孟之乡,那位先生据闻是颜回复圣的嫡支。”

王仁听了这话,反而一惊,忙推辞道:“怎么能委屈叔父去求人,侄儿有叔父教导就足够了。”他这等纨绔,听说什么孔孟大儒就头疼,这要是请回来跟着读书,那岂不找罪受!

李夫人笑着摆手:“我还不知你这猴儿,最像你叔父,你叔父年轻时听到那些老夫子也是你这模样。只是为咱们家着想,你若有位大儒的恩师,对你的名声对家里的来日,都是件不能或缺的好事!”

“你都这么大了,还能叫你再跟小孩子似的跟夫子描红念书吗,不过是为了大局着想,担个虚名儿。你叔父说日后教你还是以历练为主,那些之乎者也的为图日后,也是给当下的大事个好说头。好孩子,你且耐烦几日,这些天在家里好好呆着看几本书,也是叫人家知道咱们诚心‘求学’的意思——不许出门去,省的叫你叔父脸上下不来。”

王仁听了,只觉大势已定,二婶嘴里‘当下的大事’显然是指兼祧,这请师傅是为了给他招名声的。王仁再浑,也知道自己在金陵的名声实在不大好。

“谨遵叔父和婶娘之意。”王仁端出彬彬有礼的态势。

李夫人刚满意点头,王仁就打蛇随棍上:“好婶娘,我要用功读书,身边却没个识文识字的人。先前的书童也回了南边,婶子疼我,再赐我个人罢……”

王仁贼心不死,虽自觉二房已得偿所愿,但仍垂涎李家万贯家财,尤其算这日子,这李家的药罐子就快完了。

上来奉茶的瑞云手轻轻一颤,将茶搁到小几上,一只酥臂轻轻蹭过王仁的手,王仁看她,瑞云咬着唇偷偷飞来个媚眼儿。

李夫人上头看的分明,当下厌恶更添一重:先前听闻杜家小子的事,这瑞云哭得昏天昏地,比起云安那丫头没了哥哥来,倒像是她男人死了的,这会子又……

“既然如此,”李夫人笑说:“那瑞云、瑞香两个就先去服侍你们大爷罢。”

说着,还叹道:“这两个孩子跟了我几年,素日在我跟前比女儿也差不多了。如今给你使唤,可不许委屈了她们。”

王仁一下得了两个,还都是一等大丫头,当下心里又得意又失望。他自己也琢磨,怕是二婶有意拉拢自己,这才把两个多年的身边人给了,那杜家丫头虽进了正院,可在二婶眼里,时日忒短到底算不上自己人。

这一思量,王仁赶忙谢恩,心想只要自己兼祧了,还怕这府里不是自己的天下,那杜家丫头早晚到手,倒不必此时再求,免得二婶觉得自个得寸进尺。

另一厢,梧桐院里,杜云安忙完差事坐着发呆,平儿跑过来推她:“好姐姐,我来求你帮忙。”

云安打起精神:“什么事,你说便是。”

平儿本就是看她呆呆的不忍心,寻了个由头叫她忙起来,比伤心难过的强,因此打开手里的小包袱:“这是姑娘给老爷做的鞋,托你用一色的绣线绣些暗纹,图样不用复杂,只要吉祥大气就行。”

云安接过来没看,她正想跟凤姐告个假。宋师兄传信说还未寻到哥哥,杜云安心里着急,不免想要更多人手搜寻,于是想拿着那匣子方子到李夫人跟前坦诚身份,李家的根在江南,借他们的势来寻哥哥——可惜这当头大嬷嬷中风了,不然也有个证人。

杜云安已做了背水一战的打算,因说:“我正要找你。我想跟凤姑娘告个假,你知道陪我们兄妹一块长大的那条大狗如今寄养在银线家里,我想着去看看。”

平儿一怔,心想若放她去,岂不睹物思人,更添一重伤心,于是劝道:“好妹妹,姑娘那里急得很,你且忙完手上这一件再去看狗。”到时再找些别的事绊住她罢了,忙起来没工夫伤心才好。

杜云安虽也有告假看虎子的意思,但不告假也可以,她只寻个由头去正院便是,当下点头道:“那好,我尽快绣出来给姑娘。”

说着就低头看手上的靴子,这一看就愣了,靴子的右脚小趾处突出来一块,跟这鞋样子没做好似的。

平儿见她盯着那处,便笑道:“老爷脚上有些旧伤,他的鞋靴历来都是这个款式。”

杜云安拉住她,勉强笑问:“什么旧伤?这样怪难看的,不如做大一点。”

平儿低声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爷也不忌讳这点儿——原是老爷天生比人多一根小脚趾。”

她神神秘秘的:“长在脚上原也没什么,只是先太老爷不喜欢,听说当年宁可带大女儿在身边也没叫老爷进京。老爷十岁上,自己剁了这多余的脚趾……谁也没成想老爷在军中起来了,还得了圣心,一路高升至今。”

平儿自顾无限感慨,留杜云安心中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