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2页)

而你想要的,我也没有。

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消息已经发不出去了。

那段恋情不是最长的,却可能是从那之后的好几年里,他用情最深的一段了。而两人之间被对方用这样几句话收尾,有意无意,只留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误解与错会。

而他已经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藕断丝连的那段时间,学长流过很多泪,他却只是心痛与无奈。都说眼泪是情感的表现,可他抗压抗悲伤能力极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即便是父亲生病那段时间,也没掉过一滴泪。只是花很多时间弹琴。还有骑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兜圈。每次骑过下坡路,风在耳边呼啸的时候,就好像把苦闷也吹得一干二净了。

后来有车了,就换作深夜驱车,在空荡幽静的马路上,一圈一圈地兜风。

每每停在江边,遥遥望着对面那座公园。

这许多年来,哭得最凶的应该就是郭晟所说的那次。那时候高考结束了,父亲的病也好了,一切尘埃落定。哭出来的都是之前沉积的压力。还有酒精作用其中,闸门松动,轻轻一推就发了大水。

之后有一两次,凌晨睡不着的时候给学长发过短信。不为别的,只是想确认对方过得好。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复。

后来回想起来,只对那样的不予理会满怀感激。

你是个很靠得住的人。这话,母亲也说过,尽管是不同层面的含义。作为家里的独子,父亲生病那段时间才意识到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也是那时候,把想出国的念头与表姐讲了,因为除了表姐无人可讲。表姐唏嘘着,说,虽然不想看到你重蹈我的覆辙,但现在,还真的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呢?

再往下,没有机会了。

李俊榕发来一条消息,说福布斯中国百强商人榜单出炉,看到你那同学了。在一群地中海油腻大叔里面,还真是一枝独秀啊。

他看完消息,没点开网页,只回了句,他是挺年轻的。

无关痛痒。话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主任一只电话打过来,说有两个实习生要他带着。又因为一位副主任的缺席,临时把明天的两台手术交给了他。

然后是朋友的一条消息,说抱歉,和对象闹矛盾,今晚要爽约了。这人是他之前主负责的患者,几面之后发现是同届校友,就成了朋友。他回复说没事,对象重要,下次再约。那头赶紧回了感谢,说一定请客谢罪。

下午三点半,窗外天空阴沉。厚厚的云层朝着整座城市欺压而下,风雨欲来。大金毛躺在身旁睡得安稳,把半边的床都捂得暖烘烘的。

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骤雨如注。狭窄阴暗的弄堂里,照不到外头路灯发出的光。倾盆之雨汇成数条细流,沿着脚边不平整的地面,急急汇入弄堂那逼仄幽暗的深处。那个夏天的夜里,雨水冰凉入骨,携滂沱之势自头顶灌注,转眼就模糊了视线,淋透了四肢百骸。耳畔再也听不到别的,只有雨声激切,无休无已,如羯鼓千杖,像在掩盖无数场同时进行的杀戮。

那么多年过去,所有愉悦的,悲伤的,忧郁的,满足的,都已随着时间一去无返,消逝殆尽。就像那个夜里,他的泪水,他的哭声,他发自心底的苦恸呐喊,愤懑悲戚,统统消失在了那如河倾注、荡尽所有的暴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