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情动(第2/3页)

这也正是他数次笃定自己或许对李寒山并无欲求的事由,可今日他听师兄说了那么一通话,这本该令他觉得难堪的真相,好似忽而便不再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起来。

他知道这情感一事,本是双方抉择,可却又忘记了另一点,情之一事,本也是两人之间的事。

他没有任何感觉,可他想,李寒山显然不一样。

因而江肃并未松手,他是后撤了一些,只是那手还按在李寒山肩上,甚至他想了想,还将手往前再伸了一些,几乎揽住李寒山的脖颈,将面颊贴到李寒山的脸上,他与李寒山差不多高,也因此而不得不稍稍踮脚,就在李寒山耳边,轻声吐气,与李寒山道:“可我想,你的感觉显然与我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李寒山呼吸急促灼热,同他紧贴与一处的胸膛之下,一颗心砰砰乱跳,江肃的一举一动,对他而言,显然极为惑人,足以完全挑拨起他素日潜藏于心底的渴求。

到了此时,江肃才想起李寒山同自己一般,好像都是看着谢无留下的心得体会来修习剑法,只不过惜他是止水剑法与谢无那了无欲念之人的双重叠加,最终得出了这么个无情无爱的结果,李寒山显然要较他好上不少,平日虽是克制,可至少到了紧要之事,他并不受谢无的影响。

只不过江肃也记得,李寒山曾提起过,谢则厉教导李寒山习剑需心无旁骛,不该有口腹之欲。而既然连口腹之欲都不许有,那更甚为之的情欲,想来也是该要压下去的。

谢则厉自己不去执行这清规教条,倒是骗李寒山学习了不少,不过还好——

江肃又侧首吻在李寒山鼻尖,想,李寒山只是禁欲,而非无欲。

……

片刻之后,他听着李寒山试图压下自己紊乱的呼吸,一面道:“你喝醉了。”

江肃回答:“我今日只喝了几杯酒。”

李寒山:“……你的酒量太差了。”

江肃点头,答:“我以后一定少喝一些。”

他说完这句话,便觉李寒山想将他从身前推开,显然人的忍耐本该也是有极限的,他贴得太近,每一下呼吸都是在挑战李寒山的意志力,可李寒山不过将他推开了一些,江肃却又一次按住了李寒山的手,将他整个人往房门上一按,几乎令李寒山的后背撞上房门,惊得李寒山睁大双眼,道:“你——”

江肃忽而抬手,捂住了李寒山的嘴。

“噤声。”江肃警告李寒山道,“我师兄就在隔壁。”

李寒山:“……”

“若是他听见了,必然是要闯过来看看情况的。”江肃压低声音道,“你不会希望他出现在此处吧?”

李寒山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希望张问雪出现在这儿。

他总觉得江肃是喝醉了酒,所以才会有之后这些惊人之举,可江肃今日还能同他说这么多话,又条理清晰,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更像是酒壮人胆,将他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壮着胆子都在微醺之时做了一遍。

他不愿趁人之危,可……可若是江肃此时,本就是清醒的呢?

只不过江肃的转变实在太大,李寒山已摸不清江肃究竟抱着何等想法,他抑不住心中紧张情绪,却又不知自己能如何开口询问,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李寒山方才开口,咽下几口唾沫,生硬同江肃说道:“你不是说……说你没有……没有那种……”

江肃看着他,低声答道:“可你的感觉不一样。”

李寒山:“我……”

“只要你的感觉不一样,那就足够了。”江肃低声道,“这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他再度吻上李寒山的唇,可李寒山被他寥寥几句话惊得不知所措,他实在弄不明白江肃究竟经历了什么,前后才能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因而一时并不曾有更多反应,而江肃显然不打算将今夜止步于亲吻,他看着李寒山,认真同李寒山道:“待会儿你得随我一道去内谷中看一看,我想孟渡应当在里面。”

李寒山点头。

“我不知内谷清醒,孙蔺说进入此处的人难以出谷,我想不是守卫颇严,便是有其他缘由。”江肃又低声道,“而今月至中天,谷中就算没有灯火,也可以目视物,我们若要行动,也得再迟一些,到丑时末再动身。”

李寒山还是点头。

反正江肃吩咐他便听从,一切行动都可由江肃来决定,他本不必思考太多。

可不料下一刻江肃抬首笑吟吟看向他,那语调轻松,好似还带着些微打趣的意味,道:“我没有夜行衣。”

李寒山:“啊……”

“你有不少黑衣服。”江肃道,“借我一件呗?”

李寒山:“……”

李寒山是有不少黑衣服。

他在教中时,衣物多由教内准备,他自己并不操心,而谢则厉令他一定要穿得肃穆端正,因而吩咐为他备齐的衣物大多都是深色的,李寒山平常根本不曾过多注意,江肃也的确穿过几次他的衣服,只不过那时候他给江肃的都是全新的衣物,他并未穿过,今日却不同。

今日他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全都是他穿过的旧衣裳。

李寒山沉默片刻,也只能小声开口,道:“我只带了旧衣服。”

江肃一怔,反问:“所以呢?”

李寒山:“我……我穿过的。”

江肃笑了笑,道:“我又不嫌弃你。”

他终于松了手,退后一些,理了理自己的衣物,再看向李寒山,道:“你若是不能将衣服借给我,我就得穿着白衣在夜中埋伏了。”

李寒山:“……”

虽说江肃并不介意,可李寒山总觉得这感觉实在微妙得有些古怪。

这布料贴过他的肌肤,而后又要穿在江肃身上……他光是一想,便几乎抑不住自己有些过分的心跳。

李寒山深吸了几口气,方才能有所平缓,转身去屋内给江肃取衣服,到了此刻,他的脑中还是一片混乱,一时间竟无法思考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江肃跟在他身后,同他一道进了里屋,等他拿出深色衣物要交给江肃时,江肃却又道:“不着急。”

李寒山一怔,反问:“不着急?”

“如今还不到丑时。”江肃道,“你看窗外的月光,你我只怕一出门就要叫人发现。”

李寒山觉得江肃在胡说八道。

凭他二人的轻功,莫说进绝情谷内谷,哪怕是深入皇宫大内,只要他们想,便不会有人有所察觉。什么时间不对?以他对江肃的理解,他觉得江肃应当只是不想这么早过去罢了。

可江肃想留在此处……

李寒山脑中迟缓,半晌也不曾回神弄明白江肃为何想要留在此处。

他只能将衣服先放在床头,而后局促不安坐在江肃身边,眼见江肃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方才回过神来,匆匆道:“这水太冰,你方喝过酒,还是先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