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戴面罩的女人(二)(第2/3页)

秦三月瞧了瞧,一下子顿住。

叶抚说,“看吧,你回答不上来。现在,你再试试用御灵的方式去推演。”

秦三月点点头,在脑海里捕捉变化痕迹,去推演先前发生的一切,一会过去,她说,“戏子数量从四个变成了五个,左边的换了身衣服……”

她一五一十地把变化说了出来。

叶抚听完后,笑道,“正确。这很显然地表明了,你在脑海里给他们描摹了画像,才会意识到他们的变化,若没有描摹画像,你根本意识不到变化了,但变化的确是客官存在的。所以说,主观认识客观,是基于一定目的的。”

秦三月听得模模糊糊的,“也就是说,我是对你们抱有目的,才会去认识到你们的变化?”

“换个好听的说法,你就是太在意我们了。”叶抚手落在茶杯上,笑吟吟地看着秦三月。

秦三月又一次被猜中心思,想要躲开叶抚目光,但她忽地一根筋儿一拧,直勾勾地看着叶抚,丝毫不躲闪目光,盯着目光的压力,鼓起勇气说,“我又没有错!在意你们也没有错啊!我就是怕我出关后,你们都变了,跟现在不一样了,我就没法儿像以前那样跟你们相处了嘛!几年不见,感情就淡了怎么办?万一我修炼,练得着迷了,变成个死脑筋怎么办?万一你们发生什么事儿,性情都变了怎么办?”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带着情绪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大了,引得周围人侧目。

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严重失态了,变成了个脑袋直直的任性傻姑娘,尴尬得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但面子这东西,人人都爱,她也不例外,既然那么一番话都说出来了,撑破头皮也要硬顶着。她就使劲儿咬着牙,盯着叶抚。

叶抚瞧着她,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瞧着她。秦三月被这样瞧着,愈发没有勇气,渐渐呈现出疲势了。

然后,叶抚才轻轻说,“我也没说你错了啊。”他笑道,“有人在意我,我自然是挺高兴的啊。”

这两句话,彻底击穿了秦三月的“厚脸皮”,她脸一热,手臂一捧,头一低,脸埋进手臂里,两只脚安分不住,踢踏起来,嘴里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却不待她缓过神,变得正常,叶抚便起身,从她身边经过,“该走啦。”

秦三月瞧着叶抚大步离去,一边儿在心里抱怨,诶这怎么不给人缓一缓啊!一边又赶着趟子,捂着脸追上去。

到了大街上,才赶上叶抚的步伐。秦三月一手抓住叶抚袖子,喘着气说,“不要走那么快啊。”

叶抚背着手,笑道:“得去赶车啊,早点去君安府。”

听到“君安府”三字,秦三月表情就变了,因为那里就是她要闭关的地方。她幽幽地说,“所以,老师你是想让我早点闭关吗。”

“是的。”

秦三月咕哝道,“是嫌我烦了嘛。”

“不用我嫌你烦,你自己都快嫌你自己烦了。”叶抚说。

秦三月无言反驳。“对不起。”

“不至于如此。人有些情绪很正常。”叶抚走在前面,不急不缓说,“我没法儿去安慰你了。你也不应该需要别人的安慰,这条路上本就如此,越长大,越孤单嘛。”

“这样啊。”

秦三月望着天上的雪和艳阳。

她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闭关的分别,几年见不到叶抚等人,也并不会让她多么难过。她只是忽然懂得了一件事,让人难过的不是跟别人分别,而是她在长大,在逐渐认识到成年人的世界,要同还是小姑娘的自己告别了,长成了大姑娘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躲在老师的背后,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世界了。

“真不想长大啊……”

但怎能不长大呢?

……

君安府,何家。

中庭的一间会客室了,侍女为叶抚和何瑶倒上热茶。腾腾的热气颇有意象地缭绕出具有美感的样子来。

“叶先生,三月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枫林宛那处地儿就作为她的闭关之地了,我已经把那你封锁了,没有我的密令进不去。”何瑶脸上挂着微笑,不急不缓地说。

叶抚笑道,“麻烦你了。”

跟之前想比,何瑶变化了许多。之前的她只是强势与果决,现在多了一些成熟,与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当然,这也与她的身份变化有关,虽然上次继位失败,还不是名义上的家主,但实际上,何家现在基本是她在掌权。这个女人,终究是为了一些东西,放弃了一些东西。

“不至于,三月是个好孩子,我巴不得她来呢。”何瑶看着依旧是很年轻的,但也确实像老谋深算的人。这种感觉装是挺难装出来的,叶抚只能说或许她确实很适合当家主,一如之前何家所希望的那样。

“总归是会添一些麻烦的。”叶抚笑道,“若有什么需要,也还请告知。虽然我只是个教书的,但力气也还是有一些。”

何瑶摇摇头,“叶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人情相关、利益相连的事。你对依依,对我,以及整个何家帮助莫大。而我私人上,的的确确也是很喜欢三月这孩子,依依也视她为好朋友,自然,不会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继续道,“就算是撇开这些,我相信,三月在何家闭关,反而是何家占便宜。”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

何瑶略微蹙眉,“感觉吧,三月给我一种身在凡尘,却又超脱凡尘的感觉。”她打趣地笑笑,“叶先生倒不如觉得是我希望跟三月这样优秀的孩子建立不错的关系。”

叶抚想,何瑶不愧是能担当得起整个何家的人,看问题看得明白,话里行间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利益感情的处理更是游刃有余。他笑道,“她也只是一个聪明的普通人。”

“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不是吗?”

“人就一种。”叶抚轻言,“倒也的确都是普通人。”

何瑶轻轻吸了口气,说:“撇开这些不谈,其实我很好奇,叶先生为何不在三月闭关前,见她最后一面。我从枫林宛离开时,她还没意识到闭关已经开始了,这大概是说明,她还期盼着什么吧。”

“见那一面,又如何?”叶抚说,“若我真的去见那一面,岂不是在同她说个短暂的别离,但事实上,这并非别离。一个闭关而已,她以后还会闭很多关。”

“我感觉上,她在意的并非是‘别离’二字。”何瑶缓缓说,“在意的,应该是改变。她其实有点害怕改变,怕一下子变得太多了。”

“她同你说的?”

何瑶摇头,“没有亲口这般说过,但我们也算是促膝长谈过的,多少了解一些,毕竟我也是从她这个年纪过来的。她现在十六,闭关三四年,出关就是二十岁了。对于一个姑娘而言,十六到二十是情感最为丰富,也是最容易深记脑中的。二八年华,二八华年。十六岁是非常美的一个年纪,像三月这样心思细腻的姑娘,更容易察觉变化,也容易受到变化的影响,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羞于展示自己,却又向往着展示自己的那一天。这三四年闭关的话,很快就过去了,一下子就长到了二十岁,便不由自主地会去认识二十岁的世界,而不再感受十七、十八和十九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