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沙发上,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看着微微仰头靠在沙发上的秦恒,男人面上没了笑,沉默着抽着烟,玻璃桌上的蛋糕盒凝出了水珠,浸透了丝带。

秦恒沉默了半响,然后掐了烟淡淡道:“该干嘛干嘛,看着我有什么用。”

酒吧老板喝了一口酒,啧啧道:“你就这样让你的小男朋友跟别人出去了?”

秦恒捋了捋头发,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沉默着没说话,半响后,才不咸不淡道:“那又怎么样?”

说罢,他直起腰,垂着眸子想起了台上陈栖的眼神,笑了起来,眉目间带着点漫不经心道:“他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连他秦恒都要排在秦邵后面,他燕寰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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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运行的黑色车内异常安静,车窗被人摇下,开了一半,微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得后座上花束的包装带簌簌作响。

黑发青年微微垂下眼帘,很安静地坐在男人身旁,车窗外灌进的夜风浮动起他额发,微长的黑发遮在他眉眼上。

身旁的男人领口松松解下一颗,他闭着眼仰着头,被酒精灼烧的神经一抽一抽发着疼,面色发红沙哑道:“刚才为什么叫停下?”

身边的青年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燕寰睁开眼,他喉咙已经哑了,他偏头眸子赤红望着身旁的青年一字一顿道:“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叫我停下?”

身旁的青年依旧沉默着,只抬眼,偏头望向车窗外不断飞掠过的夜景,听着男人的声线已经逐渐变得颤抖,仿佛在疯狂压抑着什么,朝他一字一句嘶哑笑得苍凉道:“陈栖。”

“你赢了。”

让他硬生生在大片的起哄声与口哨声中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小画家,是怎么一步一步眼里带着笑意走向别人,是怎样笑着接受别人的爱意。

把满怀期待而来的他的心活生生地剐了出来,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被夜风掠起黑发的青年轻轻开口道:“二爷。”

男人心头骤然一紧,红着眼眶死死盯着身旁的青年。

在夜风吹动花束簌簌的声中,青年的声音很轻很慢道:“您知道,上辈子我死的时候在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那时候,我一个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等啊等啊,也等不到您来看我。”

陈栖笑了起来,他脸庞的神情很平静轻轻道:“所以您凭什么会认为我会一直爱您?”

燕寰死死抓着座椅下的皮革沙发,力道恐怖,他偏头俯身逼近陈栖一字一句沙哑道:“那当初为什么要走?”

男人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平静朝他道:“你跟我在一起八年。”

“陈栖,谁都说你爱我。”

“你真的爱我吗?”

车窗旁的陈栖唇边的笑淡了下来,他微微抬眼,看着逼近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眉目带着点冷道:“现在重要吗?”

“上辈子该死的都死了,难不成您还要我要这条命来爱您?”

“或者说”青年的嗓音顿了顿,仿佛裹挟着锋利的利刃淡淡道:“您觉得我还有下辈子,再拿一条命来赔给您?”

燕寰硬生生抓破了座椅下的皮革沙发,他猝然道:“不许说那个字。”

男人浑身似乎都发起抖来,俯身在青年面前红着眼眶嘶哑崩溃道:“不许说那个字,把话收回去。”

陈栖笑了起来,夜风猛然掠起他的额发,他轻轻道:“您在怕什么?”

他居高临下将手放在面前男人伤腿上,慢慢道:“您没什么好怕的。”

说罢,他骤然用力,硬生生碾着男人的伤口淡漠道:“毕竟您这还没我上辈子一半疼。”

男人的脸色瞬间就惨白起来,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枪口处的伤被人硬生生用手碾压着,他煞白着脸笑了朝面前的青年艰难道:“陈栖,你知道你住院时做的检查是什么吗?”

面前眸色微冷的青年神色不变,看着燕寰伸手握着他的手,笑了笑后骤然用力,带着他的手硬生生死死按着那条伤腿,唇边噙着一抹笑轻轻道:“上辈子,你生病的资料我看了无数遍,不说倒背如流,但是该记的我都记了下来。”

燕寰慢慢道:“你知道这辈子的医生说什么吗?”

“他说按照正常的情况,你根本不可能会患上上辈子的病。”

他告诉医生上辈人陈栖生病的资料数据,医生告诉他,按照陈栖目前的身体状态,基本没有变异的可能,而按照他描述的那样,上辈子这病情发生的异变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陈栖手背上的手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活生生将那条伤腿摁废一般,他看着男人靠近他,男人眼珠子燎出一条一条的血丝轻轻道:“所以陈栖,这辈子,你要爱上秦恒了?”

陈栖微微垂下眸子,而后仰起头,朝着男人轻轻笑道:“爱上谁都不重要,但是您会爱上一个让您手废掉的人吗?”

面前青年嗓音轻轻,却残忍得像硬生生剐开了对面人的心脏。

男人摁着他的手骤然松开,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神经质地喘息了一下,桀骜的面容上满是压抑的疯狂,他微微弯腰撩开裤腿,那截厚厚的绷带上已经渗出了血。

燕寰摁着陈栖的手,用力地在那处他亲手用枪托凿得血肉模糊的伤口狠狠按了下去,陈栖微微僵住,他能够感受掌心触到的绷带已经潮湿,温热的皮肉仿佛要被挤压发烂,男人在陈栖耳边沙哑道:“我会。”

他惨白着脸,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疼得浑身痉挛,重重咬了几口下颚软肉,沙哑断断续续艰涩道:“陈栖,我会。”

陈栖垂下眸子,他手腕上用力一点力,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低头从斜挎包里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拆开一包纸巾,擦着手指,头也不抬淡淡道:“你会关我什么事?”

陈栖手指用力地一遍一遍擦着纸巾,指骨绷得泛白,脸色也有些苍白,抬头时少见地眼眶泛着红,对着对面的男人一字一句道:“别逼我恨你,燕寰。”

“我这辈只想好好的画画,好好地爱一个值得爱的人。”

燕寰望着他面前的青年眼眶慢慢开始发红,嗓音发颤道:“上辈子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算我求你了好吗?”

燕寰也红着眼眶,他偏过头,死死咬着下颚的软肉。

从前看见他伤着碰着磕着都会心疼的陈栖,如今在他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红着眼眶,求着他桥归桥,路归路。

桥归桥,路归路,他低低喃喃着。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起来,偏着头,慢慢闭上眼,喉咙动了动,轻轻道:“好。”

平稳运行的黑色车子缓缓停在宿舍楼下,昏黄的路灯上几只飞蛾绕着灯罩飞舞,陈栖偏头看向座椅上那束静躺着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