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予知一直眼巴巴地盼望着明音回应,然而顾明音直到下午放学才看到这条朋友圈。

自从把顾家人删除后,她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沈予知发送的图片在一片空白中突兀显眼。

她点开照片,看到女生白皙的手掌平躺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那个药物她曾见同学的奶奶喝过,专门治疗心脏病的。

——看样子小绿茶的身体的确不好。

再联想自己现在的身体,顾明音深深叹气,同病相怜之请油然而生。于是点开内容,打字回复——

顾明音:[这个药虽然是糖片的,但也要就水喝。]

希望小绿茶可以感受到她的关心,掌握正确的喝药方式。

小奶柔:[音音下课了咩~]

咩……

明音沉默一瞬,打字回复:[嗯,刚下。]

小奶柔:[我有些不舒服,所以请假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感觉好孤单喔。]

明音挠挠头,关心一句:[多喝热水。]

小奶柔:[……]

看样子她不想要聊下去了,顾明音装好手机,背着书包继续往宿舍走。

通往宿舍的小径幽静宁和,砖红色的矮楼被绿树拥簇,体型高大的少年兀自等待在门前,站姿吊儿郎当,脸色颇为不耐。待顾明音身影出现,少年瞬时站直身体,大步走了过来。

“不是早放学了,你怎么才回来?”他的语气称不上好,好像和她说话是极其厌烦的一件事。

“做作业啊。”

“做作业?”顾嘉禹似是听到特别惊诧的东西一样,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她几眼,嗤地声笑了,“就你?做作业?”他对顾明音的学习成绩很有B数,记得入学考试那天连题目都认不全,要不是顾家有闲钱把她往进塞,估计放技术学校开挖掘机都惹人嫌弃。

“你与其做作业,不如去对面医院做个手术。”顾嘉禹讥刺道,“换脑手术。”

“哦。”她面无表情,“你这么清楚看样子你做过。”

“……”

“不过也没见你多长个脑子。”顾明音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想着法的让别人怼他。

果不其然,说不过的顾嘉禹再次阴沉了一张俊脸。

“所以你是单纯过来讨骂的?”

他不吭声,从钱包里取出一沓钞票递过来,“给。”

顾明音没有客气,接过来认真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千五。

她把现金装好,抽出那张皱巴巴的欠条丢过去,绕过他准备直接上楼。

顾嘉禹看着那道瘦弱的身躯,冷不丁生出一丝微妙的复杂感,在她的身影完全要消失时,嘴巴比大脑先做出判断,“喂。”叫住她时,顾嘉禹自己都愣住了。

顾明音扭过头,表情变得不耐烦“有事甩锅,没事滚。”

顾嘉禹硬着头皮开口:“周末你快回家吧,这么大人别让爸妈担心。”

“呵。”顾明音冷冷一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大步向楼上走去。

顾嘉禹先是一懵,紧接着开始唾骂:“操!顾明音你什么态度?有本事你别回来,谁他妈稀罕你!”

他知道自己骂也白骂,狠狠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跨着张脸往校门口去。

顾嘉禹送钱的这一幕好巧不巧被顾汐月的闺蜜周晓晓看到。

她家在C城,除了寒暑假都住校,能在女生宿舍楼下面碰到他觉得很意外,更让她意外的是顾嘉禹竟然会给顾明音钱。

周晓晓之前去过顾家几次,每次去都能看到他给顾明音甩脸子,哪会愿意给她零花钱。

周晓晓越想越觉得不对,急忙打电话给顾汐月:“月月,你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没有,我在门口等我哥呢,怎么了吗?”

周晓晓犹豫半晌,道出实情:“我回宿舍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你哥了……”

顾汐月颇为意外:“我哥在女生宿舍楼下面干什么?”

“我看见他、他给顾明音送钱,挺厚一沓,少说也有一两千。”周晓晓越说声音越低。

这句话让顾汐月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咬了咬唇说:“晓晓你别误会,估计是我爸妈托我哥给的。你也知道明音和我们挠了点矛盾,一声不吭就搬来宿舍住。我妈妈害怕她没钱受累,所以才让我哥给她拿钱。”

“哦,我也就是和你说一声。那我先挂了。”

“嗯。”

顾汐月挂断通话,隔着车窗看到少年修长的身躯向这边接近。

等他坐上车,顾汐月按耐不住迫切问他:“哥哥,你去找明音了吗?”

顾嘉禹懒洋洋倚着靠背,拿出手机随便开了一把游戏,边玩边敷衍的哼了声。

“你、你去给她钱了?”

“嗯。”

“是妈妈让你给的吗?”

“不是。“此时顾嘉禹的声音已有了几分烦躁。

顾汐月毫无觉察,继续逼问:“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给明音送钱呀?我记得她零花钱还有挺多来着……”

耳机里传来几声枪响,屏幕里佝偻在树后的小人儿立马变成空盒。

顾嘉禹在心底暗暗爆粗,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的他在听到这喋喋不休地问话时更觉得烦乱。他摘下耳机直视过去,眼神锐利,语气更是尖酸:“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你管这么多干嘛啊?”

“我……”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给顾明音送钱去了。”

顾嘉禹语气很凶。

自小被他疼爱长大的顾汐月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顿时眼圈泛红,眼泪啪嗒啪嗒坠落下来。

她一哭,顾嘉禹立马慌神,手忙脚乱在车内找着纸巾:“不是,好端端哭什么呀?我又没骂你。”

“我、我就是害怕。”

“怕什么,我又不打你。”顾嘉禹总算在车载柜里翻找到一包面纸,取出两张温柔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顾汐月边哭边说:“我怕你、你以后不喜欢我了……”

“哈?”

“明音才是你的双生妹妹,我……我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你以后肯定向着她不再向着我。”说着说着,她哭得更凶了些。

“操!”顾嘉禹狠狠一拍大腿,“这话是顾明音和你说的?”

顾汐月低着头没有否认。

她的默认让顾嘉禹心头火气腾地上来,原本萦绕在心底的那抹微妙感因为顾汐月的哭泣刹那消散。

“你听她放屁!”

顾汐月泪眼朦胧看着他。

“就算她和我一起出生,但你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人。”顾嘉禹语气坚定,“月月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肯定都向着你。以后她再和你扯鸠占鹊巢那种话,你直接找我,我帮你教训她。”

顾嘉禹信誓旦旦打着包票。

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我也就是絮叨絮叨,哥哥你别当真。”她说,“明音她才刚回来,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当着爸爸妈妈和明音的面说,省的大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