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个亲

屋内静籁无声,夏时初尴尬地抚了下刘海。

Mike恍若未见,继续笑眯眯地说,“我拉个群吧,照片发群里。”

余音尚在,夏时初已进入群聊模式,群名就是“喜宝之家”。

接着,刚才的合照被发到了群里,还附赠了Mike的信息:【全家福】

夏时初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屏幕上的小图——三人一猫,除了喜宝的大眼睛,其他只能看出个大概,但是……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毛衣,挑了下眉。

念头刚闪过,耳边已传来Mike兴奋的惊叫,“天啦,你俩居然穿了情侣装。”

她在心底叹口气,果然不是她一个人想“歪”。

Mike把点开的大图递到她面前,“都是灰色开衫,连袖口的条纹都一样。”

夏时初嘴角抽了下,没应声,视线倒是落在屏幕上。

照片里,喜宝琥珀色的眼睛又圆又亮,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头,Mike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自己则是微微弯着唇,淡淡的浅笑。

至于盛怀扬,没有笑,但神情看着还算放松,没有平日的冷漠和严肃。

“你们衣服是不是同牌子?”Mike还在好奇。

夏时初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兜了几圈,Mike语气莫名笃定,“肯定一样!”

见她撇开头,Mike用胳膊杵了她一下,“要不赌一顿饭?”

“没兴趣!”夏时初干脆拒绝,低头继续刷手机。

Mike鼓了下腮帮子,噼里啪啦按着键盘,很快群里闪出一条信息,一张某宝截图出现在屏幕上。

正是夏时初穿的那件羊绒线衫,商品名:“tb冬季羊绒开衫代购情侣男女同款”。

夏时初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

Mike却乐呵呵地再扔出一条信息:【我要去找个喜宝同款,凑成亲子装】

夏时初翻了个白眼,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

窗外,雪簌簌下个不停。

Mike逛了一圈某宝,还真找到了同款的狗狗装,当然没忘记发到群里给“爹妈”欣赏,还追着两人问,“好看不?”

夏时初:“无聊!”

盛怀扬斜睨了他一眼,神色寡淡。

Mike丝毫不怵,继续问夏时初,“中午咱用个家宴呗。”

夏时初赶忙拒绝,“不了,我还要回公司加班。”

开玩笑,还家宴?再待下去,是不是还要搞个亲子运动。

“你们公司怎么老让你加班,你老板还是人吗?”

夏时初斜了一眼吧台后那位“非人老板”,反问:“你说呢?”

Mike摸了摸鼻子,“嘿嘿,是人,只是有点工作狂而已。”

夏时初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刀,把喜宝放在沙发上,摸摸它的头,“宝贝,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喜宝喵呜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就跑没了。

她套上羽绒服和围巾,低头拉拉链时,听到Mike喊,“喜宝爹,你不是也要回公司?正好跟喜宝娘一起走。”

夏时初手上动作一滞,抬头不满地瞪了Mike一眼。

Mike毫不在意,“一家人嘛!”

谁跟他一家人?

眼瞅夏时初要生气,Mike识相地收了回来,“好了好了,开玩笑的。”

“不过,你看。”他指着屋外,“这么大的雪,外面肯定打不到车,你顺路带他一程吧,不还是老板和同事吗?”

这话倒是挑不出毛病,但就算她要发扬团队互助精神,可这位同事和老板不见得想坐她的车吧?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担心打不到车,盛怀扬竟应,“好!”

好?

夏时初怔住,Mike也微微一愣,明显是没料到盛怀扬会应得如此爽快。

盛怀扬却像压根没留意到两人吃惊一般,放下书,取了大衣穿上。

“走吧。”他说。

“快走、快走。”Mike脸上立即堆满了兴奋,还不忘提醒,“把伞带上,雪大。”

夏时初慢腾腾地拉上拉链,余光扫过门边置物架上孤零零的那把伞,心里暗暗吐槽:麦哥,你能再明显点么?

不行,晚点必须跟Mike说清楚,她和盛怀扬没有任何可能,以后这种“拉郎配”的举动还是免了。

至于现在……

她瞧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再看看已经拿上伞的盛怀扬,暗暗叹了口气,推开大门。

刺骨的寒风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冻得人直打哆嗦。她缩起脖子半眯着眼,双手紧紧抄进衣兜里,以此抵御寒风的凌虐。

下一瞬,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纯黑的伞面倾斜而下,将她罩在方寸之间,阻隔了凌冽的风雪。

夏时初睁开眼,顺着伞柄上骨节分明的手,看向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伞外的盛怀扬,心微微一磕。

“车在哪儿?”他的声音裹着风雪而来。

“前面。”她快步带路。

快到车边时,盛怀扬突然说,“钥匙给我。”

“嗯?”

“我开。”他举着伞将她送到副驾,拉开车门。

夏时初仰起头,凝视着他肩头和头发上白色的雪花,藏在衣兜里的手微微蜷缩。

“不上?”他问。

夏时初慌忙收回视线,弯身钻进车。

**

一场大雪令原本就拥堵的北城交通几近瘫痪,车子以蜗牛般的速度缓慢爬行。

盛怀扬开车极为安静,上了车后便没再开口过,起初她还颇觉局促,到后来索性当找了个“代驾”,彻底忽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玩着手机。

正胡乱刷着朋友圈,跳出来一条群消息,是Mike在喜宝之家发了一张照片,并@她和盛怀扬。

【翻到咱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同样的三人一猫,不同的是,无论猫还是人皆稚嫩许多。

照片里,她和盛怀扬都穿着白色毛衣,她扎着高高马尾辫,怀里抱着喜宝靠在他身上,脸上洋溢着青春灿烂的笑。而盛怀扬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弯着唇,露出嘴角边浅浅的小梨涡。

两张照片,一上一下,是交错了6年的时光。

刹那间,那些收拾妥帖的情绪倾泻而出,就像猝不及防被拉开柜门,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杂物哗啦全滚出来。

遮挡不及,更无力接住,落了满地,一片狼藉。

她喉咙猛地一酸,慌乱地扭头望向窗外。

外面的世界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整个城市笼罩在灰蒙蒙、湿漉漉的天光里,红色的尾灯绵延向前,仿佛通向无尽的远方。

她盯着斜前方的车标,慢慢调整好心绪,待到平静时扭头,不期然撞进盛怀扬的视线。

心微微一缩,她没有移开眼,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脸上。窗外的霓虹落在他眼底,如明月印在深潭。

空气像她被卡主的喉咙一般,紧得令人憋闷。她几次试图启开如被黏住的嘴唇,却发现竟是如此艰难。

静滞的车厢里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