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并肩的第五天

不急, 怎么能不急?他现在只想抱媳妇儿,没想到还要熬一个冬日, 周玄清心头都急的乱跳了,面上却不显。

他看向岑缨,心里想着,这或许是未来岳母看他不顺眼,明明从前叶繁星那么急促,她也同意阿年嫁过去的。

最后还是国公夫人拍板,来年三月廿四, 便是两人成亲的日子。

周玄清心内叹气,阿年到底是女子,也不好开口说想早些成婚的话,这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杜安城也很是高兴, 带着两人去了一趟国公夫人从前的闺房, 指着满屋子的东西朝两人介绍。

“这白玉雕松鹤插屏, 是祖父传下的, 还有那青玉浮雕福寿如意,是父亲专门找来的。”杜安城转头又看到一物, “那边刻山水的平板端砚,是父亲平日常用的,也放了进来……”

他心有感慨,又看向阿年:“这些嫁妆, 本来应该是你婆婆的, 如今, 也算是圆了你阿祖的心愿,确实用上了。”

又拍了拍周玄清的肩:一脸严肃:“傻小子,好好待阿年, 你若是跟你那爹一样,我定不会饶了你。”

从前他就想去国公府,揍一顿周季深也算解气,无奈杜若言和老太爷闹的实在太僵。

当年老太爷见杜若言找回了亲生父母,也是替她欢喜,谁料她竟是爱上了周季深。

老太爷为人耿直,即便周季深是国公府世子,他也看不上,两人大吵一架,杜若言早就不听劝了,说他们本就有婚约,还说什么亲生父亲的话……

一番话把老太爷气的够呛,登时扬言此生再不管她,好与坏全由她自己受着。

老的倔小的也倔,杜若言的性子,跟老太爷就是亲生的,杜安城两头为难。

只是永城跟玉京城还是远了些,等再次收到消息,便是那两夫妻闹掰、他去接周玄清过来的时候了。

……

周玄清牵着阿年,再次望着这满屋的东西,心头也十分感慨,又觉得世事无常,若是国公夫人没有回玉京,那这世上,也就没有他……

幸好他能遇到阿年,幸好这些东西,终归是到了他这,也算是圆满吧。

阿年觉得很是不安:“舅舅,这些东西都该是夫人的,我拿来会不会有些不好。”

杜安城摆手:“你放心吧,我跟她商量过了。”他眼中露出一丝怀念,手从那纤尘不染的楠木雕花屏风底座上抚过,“如今这些东西跟着你一起去国公府,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周玄清紧紧握着阿年的手,微微俯下身子道:“这些东西,阿祖可准备了十几年呢。”

杜安城摇头,有些无奈:“不止呢,后来陆陆续续的又加了不少,反正他觉得好的,都要收一份进来。”就好像是执念,虽说嘴上骂的狠,其实心里也颇为关心。

“阿祖去的并无遗憾,舅舅,您别伤怀。”周玄清见杜安城有些恍惚,便出声劝慰。

杜安城忆起旧事,有些失落,长叹一声,让阿年再看看,自己便走出去了。

屋中两人对望,心有戚戚,又带着即将成婚的欣喜,周玄清轻抚她面颊:“阿年,我越发觉得,你我像是命定的姻缘。”

阿年一怔,她并不知自己和周玄清之间有什么牵扯,可听到这句话,她又想起那些小算计,周玄清不知道而已,这算得上命定么?

不过结局好就行,她从不纠结那些无谓的东西。

恰好瞧见手边竹编的蚂蚱,已经陈旧了,拿起一看:“好巧的手,编的真好。”

她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兴致勃勃的细细瞧着:“等回去了,我就编一个送给阿蕴,他肯定喜欢。”

周玄清宠溺的望着阿年,替她将颊边长发拨到耳后:“这是阿祖编的,等你回了玉京,到时候,也给我们的孩儿编一些。”

阿年闻言很是羞涩,眉目宛然,清婉温润,侧目偷觑,正好被周玄清抓个正着,顿时又红了脸。

周玄清低首浅笑,长臂一展将阿年圈了起来,下巴搁在她发顶,有些痒痒的:“阿年,我真希望时间能快一些。”

“唔。”阿年将头紧紧埋在周玄清胸口,偷偷的笑了。

两人自你侬我侬,没一会又牵着手去了园子,阿年在杜安城那学了不少种花的技巧,正好去看看。

又过了许久珍珠帘子后头的碧纱橱里,踉跄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国公夫人。

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踉跄站稳后,才抬头细细打量着屋中的一切,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仿如昨日,连墙上的挂饰都一模一样。

她这次回来,只是住在客院,潜意识里,她不敢回来看,这还是因着杜安城提了,她才敢过来看一眼。

方才听杜安城一番话,她更是难过自责,心痛欲死。

她这一生,自从进了国公府嫁给周季深后,就变的又狠又毒,明明从前父亲不是这么教她的,她也不是这样的……

她对不起杜家,也对不起叶婉,杜家养育她十几年,她未报答万一便离去,连养父去世都不敢回来;叶婉替她在亲生父母面前承欢膝下,她却嫉妒太过,强行抢夺,终于酿下苦果,自讨苦吃。

她与叶婉,究竟谁更可怜一些,谁又能解释的清。

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是她过错太多,偏执狠辣,还引得子女受她之苦,尤其是叶繁星,那真的是个好孩子。

抚着那方熟悉的端砚,国公夫人跪在堂中,额头触地,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

永城偏南,秋意不浓,抬头望去,依旧是一片绿意蓊郁,若不是秋雨连绵,说是春日都像,连开着的花儿都还颤巍巍站立在枝头,若是在玉京,园子里的花叶差不多就已经枯败了。

阿年正坐在湖心亭上瞧着湖面,时不时便有游鱼过来啄枯叶浮花,自由自在的甩尾,泛起一阵阵涟漪。

正看的入神,肩头就一沉,阿年转头看去,是周玄清来了。

“都入秋了,怎的穿这么少?”周玄清眉头微挑,将衣服给她披上。

阿年瞧瞧自己天青色绣芙蓉妆花缎对襟上襦,一条散花水雾绿草绣罗裙,朱唇微勾,心头暖暖,又看向一袭天青色锦袍的周玄清:“我不冷呢,世子,你瞧这些鱼。”

周玄清探手将她的腕子抓过,发现白玉纤指冰凉,不由很是无奈:“你总是这样贪凉。”又接着阿年的话道,“这鱼怎么了?看的这么入神。”

阿年趴在栏杆上,透着娇憨:“我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总是在想,这鱼知道自由么?”

周玄清听着不禁发笑:“大概无人知晓吧,不过再自由,也不过这么一方小池塘。”

阿年也没有反驳,又点了点头道:“是啊,我那时候总觉得鱼儿自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池塘里游个痛快,却总是忘记,鱼儿自己并不知道,它出不了这么一方池塘,甚至连冷暖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