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内外大总管 简直荒谬!

顾珠结结实实地睡了一大下午,夜里华灯初上月色笼雪的时候才暖烘烘地醒来,再被子里眼睛都没睁开,就含含糊糊地小声唤道:“想喝水。”

平日里伺候顾珠小朋友的丫头名叫小满,伺候顾珠有五个年头,曾是公主府大宫女手下的端茶婢女,算得上是有来头、有身份的姑娘,专门伺候小侯爷的起居,房内更衣梳洗、出门穿戴、日日都须她来点头,才能拿给小侯爷穿。

今岁十八的小满姑娘正在床边的小桌旁纳荷宝,耳朵却是耳听八方,忽地听见千工床里传出软乎乎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端着换了八遍的温茶便往帘子里去。

“小侯爷,您醒啦?”小满姑娘生着一张鹅蛋脸,丰盈漂亮,说话更是像鸟儿唱歌,脆生生地含着几分甜意,一面端着水杯过去,一面撩开厚厚的床帘挂在旁边的钩子上,扶起床上的小祖宗便道,“来来来,快喝吧,瞧把您渴的,喝完我就去找驸马爷,五老爷方才在书房听郭管事回话呢,现下应该也忙完了。哦,可要吃些什么?是叫小厨房做些暖和的鱼汤还是叫外头的馆子来送?”

顾珠窝在小满姐姐的怀里,喝了两口茶都不愿意睁眼,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脑袋浆糊,听见姐姐问吃什么,才有了点儿精神,眯着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笑着道:“叫馆子送吧,云客来里有个厨子,做八宝鸭可好吃啦。”

小满姑娘立即盈盈笑着,点了点顾珠的鼻尖,道:“公主上回来信才说了,叫小侯爷冬日里多吃些汤汤水水,有营养,也能快快长高,那八宝鸭多腻呀,来来回回请厨子不说麻烦,您这会子肯定饿了,要等一两个时辰才能吃的八宝鸭哪里能行?不若今日就叫小厨房的人做个烧锅子,长安送来的菌子可都还新鲜呢。”

顾珠一听公主娘的菌子还没吃完,便不想外头的八宝鸭了,心里颇温暖地睁开眼,赞同地跟小满姐姐道:“很对,娘说不得今日也吃菌子锅呢,哎,真好。”

已经对公主娘模样模糊起来的顾珠小朋友精神起来,伸了个小懒腰,被小满姐姐拉了拉亵衣里的红肚兜,就要下床去。

小满姑娘连忙制止,说:“哎哟我的小祖宗,您等等。”

说罢,小满姑娘摇了摇床头的铃铛,外面立马进来五名低头含胸的下人,下人人手端进来一个炭盆子,摆在空间略小的暖房四角,又匆匆出去:“好了,现在从被窝里出来吧,暖和了才好更衣。”

顾珠乖乖点头,踩在床上等人伺候,是一副惯于被人服侍的小架势,看见小满姐姐从柜子里拿出套花里胡哨的大红配大绿的衣裳,却摇了摇头,说:“晚上了,随便穿穿就好,不是有件宝瓶纹样的白衣裳?我喜欢那个。”

其实倒不是喜欢,也不是顾珠不欣赏那大红大绿的配色,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自己太显眼了啊,今天被绑就是因为穿得像个红包,人家手一抓,就抓住他这个显眼的家伙啊!

小满姑娘可不知道自家小祖宗心里想什么,笑呵呵道:“可别,那霜色儿的衣裳是夏天穿的,如今正是过年,怎么也要穿得喜庆些,福气才越发的往身上聚拢。”

小满姑娘说完,将那套大红大绿的八宝纹样金丝镶边小袄子放到了床头,先给顾珠小朋友给穿好,而后才抿着唇,从床头的小抽屉里拿出绢帕包着的长命锁拿出来,郑重其事地套在顾珠脖子上,红着眼睛,哄道:“以后,可不许取下来了,不然、不然下回再出现今日的事情,我可没法儿给公主交代。”

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是个项圈模样的大金圈,缀着一个24K纯金的大锁,锁下吊着八条细细的小铃铛,顾珠私下自己掂量过,起码有三十多克,戴一时半会儿还行,长期戴,他非得得颈椎病不可。

“又不是因为没戴这个才倒霉的。”顾珠穿上鞋子,走到镜子旁边左右看了看,嗯,感觉自己有东北大哥内味了,就差个墨镜。

“那也不能不戴,公主给您从龙泉寺求过福的呢,龙泉寺坐化的老住持当年可是预言过武灵帝能收复河山的,灵得很。”

顾珠听了,立即态度三千六百度大转变:“还有这等事?那以后我可睡觉都不取了!”

身后立马有爽朗沉厚的笑声传来:“什么不取了?”

顾珠一回头,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大饼爹给举着腋窝抱起来,乐呵呵地坐到大饼爹的腿上。

“爹!”

顾珠立马像个小考拉抱住大饼爹,大饼爹则首先捏着他的右手小拇指看了看,大概是没瞧出哪里有问题,便摆了摆手,对小满姑娘还有跟着进来的郭管事说:“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厨房准备晚膳。”

小满姑娘与郭管事算得上是明园的内外两个大管家,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此时一块儿出去,在院子门口却是互相看了一眼,有郭管事先开头,极为礼貌地行礼,说道:“小满姑娘我家爷说有一事要拜托姑娘,还望姑娘答应。”

小满姑娘看着面前素来不苟言笑,跟在驸马爷身边鞍前马后绝无二心的沉默郭管事,并不点头,而是道:“既然是驸马爷吩咐的,小满自然是要听的,只是不知道是何要事?”

“五爷说今日小侯爷出事,小侯爷心中惦记公主,怕公主伤心,所以写家书的时候,不让五爷告知公主发生了什么,五爷答应了,但五爷觉得此事非得差个水落石出不可,不然又像当年落水时那样敷衍了事,怎么对得起小侯爷这一片孝心?”郭管事言语冷淡,话里有话。

小满姑娘自然也是知道当年小侯爷落水事件的,她也知道当年落水事件疑点重重,但却草草了结,所以才导致驸马爷带着小侯爷匆匆离开长安,就连驸马爷给其二哥的守孝期满了也没有提要回长安的事,可见其中曲折阴暗。

但小满姑娘依旧是忍不住为公主打抱不平,也冷言道:“郭管事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好像怪罪公主一样,难不成是公主害了小侯爷不成?当年小侯爷被驸马爷带来扬州,公主好几夜都睡不着觉,连夜赶制了小肚兜给小侯爷,哪里瞧着像是不管小侯爷的?郭管事且放心,今日之事,小满都会一五一十一个字不漏地写给公主,今日便写,两日后快马便到。”

郭管事淡淡点头:“多谢小满姑娘。”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满姑娘却是多看了郭管事两眼,心里有些疑惑,觉得驸马爷像是派郭管事来专程让她告诉公主,这件事若是不水落石出,就永远不带小侯爷回长安一样……

可这跟公主有什么干系?

又不是公主让人来绑了小侯爷的,明明是池鱼之殃啊。听说是相爷府那小娘养的庶子有关,是那庶子惹出来的祸事,要找麻烦,找那庶子去啊,朝公主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