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箭来 宣珏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

秦风的大胆出乎谢重姒意料,她切割绳索的动作放慢,然后停手。将粗绳维持在一个她能挣脱,但仍束在手上的毁坏程度。

秦风说完这句话,就挺着肚子走了出屋。

谢重姒能听到秦晋的粗喘。

她暗骂了句,低着头,像是吓傻了,不动弹。

秦晋那双蹭了泥的靴子停在她面前,他是真没想到,死前还有这等艳福,倒也不急了,想细细品尝。无论是少女垂死挣扎,还是沉默不语,都让他兴奋不已。

“……秦公子,算我求你。”谢重姒啜泣般道,“你们能放了叶竹吗?她、她是无辜的,留我一个就醒了呀。”

软糯的音,不知怎得刺激到了秦晋,他扯着谢重姒,将她甩进落了层灰、泛着霉味的床榻,边扯她衣襟,边开始解自个儿的腰带,像是调戏猎物般道:“这么姐妹情深,不如一会儿让我也尝尝她的味道呗!”

就是不可能同意放叶竹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谢重姒垂眸,吐出几个字。

附在她身上的秦晋,不可置信地顿住动作,然后才嚎啕一声,捂住眼。

他的右眼上,插了块薄如蝉翼的刀片,鲜血四溢。

只剩下的那只左眼里,本该被捆住的谢重姒,上衣半敞。她倒也不在意,手中另一枚刀片,就要往秦晋脖子上划。

秦晋顾不上衣带解了、前门大开,退成了道残影,好悬躲过那枚能要他命的杀刃。然后又暴怒起来,甚至压住了疼痛,他狠狠扼住谢重姒的手腕,几乎要折断这不堪一折的腕骨,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喝道:“找死!!”

“两只……”谢重姒呼吸不过来了,只能无声地唇语。

什么两只?

突然,秦晋脖颈一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滋啦作响,像是泄了气的皮筏——等看到烂絮中的血迹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的血,是他脖子被割开大口的血。

两只是指……谢重姒有两只手。一只被扼住了,还有另一只呢。

秦晋本就瘦削,那张脸长得嶙峋多磨难,临死前更是犹如索命恶鬼。

这是她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

等伏在她身上的人,终于僵硬不动了,谢重姒才费劲地将手腕扯出。手骨生疼,怕是断了。

她踉跄地推开秦晋下床,好在外头人以为她只是挣扎不从,秦晋才发狠怒吼,没料想一个大男人,会折在她这身无寸铁的小丫头身上。

没人察觉异样上前。

谢重姒拿着仅剩的一枚刀片,单手割着叶竹身上绳索。

叶竹还没醒,软泥般摇晃,谢重姒使不上力,手都快磨出血,绳子才割了一半。

还差点……

她至少有小半个时辰,应该能摇醒叶竹,再做准备。

忽然,门外有脚步快走,然后房门被猛地推开。秦风喊道:“晋儿,别磨蹭了,有人来了!你快收拾……”

不远处隐约有马啸啼声,兵戈铿锵。深夜里,至少有两支军队,在靠近这座孤院。

“晋儿?!”秦风这才注意到房中情形,快步走了过去,看清倒在血泊中的秦晋,眼眶瞬间就红了,“晋儿!你、你——”

这两声“你”是对着谢重姒说的。

谢重姒暗道不好,在心里把戚文澜臭骂一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早已四肢乏力,根本躲不开秦风的狠狠一扯,就被揪住头发拖了出去。

秦风是发了狠劲,谢重姒只感觉她肉身碾过粗糙不平的泥土地,破旧腐烂的高门槛,又重重摔在地上,再被人掐着脖子挡在胸前。

嘴角被磕碰得当场出了血沫,谢重姒和着血咽下,勉强抬头,这才发现,四周已被包围环住。

层层军队,密不透风,破门不堪猛击,被敲碎了,甚至连低矮不平的围墙,也在士兵们的撞击下,坍塌成片。

为首将领是羽林卫统领,他下马,谨慎地踏入院中,想要交涉:“秦风!酿下大错前,收手还来得及!否则——”

他看清挡在秦风身前奄奄一息的少女,瞳孔猛缩。他就说戚家那死活看不起羽林卫的兵少爷,怎么求助起他来了,感情被劫的是宫里头的这位!

这万一有差错,他项上人头还不得跟着丢!

秦风冷笑,手上力道愈发缩紧:“酿下大错?大错早就酿成了,现在老子管他三七二十一,你们这群人也都跟着吃挂落吧!”

七月的夜风如水,亲吻上谢重姒愈发沉重的眼皮。

她呼吸不过来了,也开始听不清嗡然的话语声,费劲地往前看了眼,能看到焦躁狂怒的戚文澜。

她缓缓闭上了眼。

这时,侧方传来“嗖”的一声箭鸣。破空的长箭,从死角射进秦风扼住谢重姒脖颈的右手手臂。

秦风吃痛,半跪在地。又是一箭钉入他右腿,失去平衡的秦风,栽倒在地。

谢重姒也软软倒在冰冷的台阶上。

第三箭过分精细,竟然好巧不巧地插在秦风右手,将他楔入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第四支、第五支……秦风都快觉得自己变成了个行走的筛子,那箭雨还未停止。

最后还是戚文澜抱住谢重姒吼,意识到不对劲,朝那边立在桅樯上的宣珏一吼:“停手!离玉!留他一命,要审!”

宣珏已拉弓成满月,指尖正待放开,被他吼回了神,冷冷地收弓,跳下高墙,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了你,制住人不就行了?一箭就够了!”戚文澜还未反应过来,怀中一空,“宣离玉!”

宣珏也不答话,将外衫脱下,罩住怀中的人,径直走向院外马前。又想到什么,对羽林卫统领道:“劳烦多派几个人,和我一起送殿下……去淮北王府。”

谢重姒必须休息整顿一下,才能回宫。否则这大半夜衣衫不整,满身淤青回去,她得被唾沫星淹死。

宣珏迁怒了办事拖泥带水,还拉谢重姒遭殃的戚文澜,没跟他打声招呼,就领着十来个羽林卫,往淮北王府赶去。

怀中人还在昏迷着。

很轻,温热,呼吸浅薄得仿佛下刻就会消失。宣珏试了她的脉,性命无忧,但多少伤了元气。

宣珏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

她被月打了层冷光,长睫盛满月色,唇色苍白,脆弱极了。哪怕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一颤,不知是冷,还是怕,往他怀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