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表白 我心仪殿下,许久(第2/3页)

又不敢打破微妙平衡。

顾及百姓黎民,和她。

戚文澜没宣珏那么多心思,弯弯绕绕在他肚子里留不住,有什么话都是脱口而出:“嗐,咱俩少矫情了。天底下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多了去,能读书识字,锦衣玉食,往来皆富贵,算得上投胎时阎王爷格外关照了。”

“确实如此。”宣珏失笑,没再看戚文澜,向窗外望去,“下雪了。”

寒冬傍晚,飘落了太元三年,姑苏的最后一场雪。

阴云暗沉,北风吹朔,漫天白毛零落。

戚文澜伸头一望:“还真是!江师姊真说对了。”

他有些犯愁:“像是要下大,这样回京更难。”

“紧赶慢赶,年节前总能回去的。”宣珏神情温和,但神色浅淡,“文澜,你年前还去北疆么?”

“我?”戚文澜摇头,“不了。我娘留我过年,去北疆一趟再回来,得二月初了。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我能多陪陪她,就多陪陪。”

宣珏颔首,还是建议道:“牵挂家中的话,这几年历练,不如选在东境,离京更近。东燕近期虽无来犯的意图,但虎视眈眈,也需提防,等燕国这场夺嫡之争结束,新皇上位,或许会心思活泛起来。”

戚文澜道:“我考虑考虑。你呢?明年秋闱肯定没问题,后年春闱呢?殿试少则也录十几进士,你好好考,我到时候坐庄,去赌坊给你赚吆喝。”

宣珏:“………”

搁这……赛马投注么?

“当然,能让我大赚一笔就好了。”戚文澜憧憬起来。

宣珏垂眸:“到时候再说。”

还不知明秋科考者数何。

也不知殿试会遇到哪些人,哪里料的准。

两人对酌饮酒,外头雪渐大。

江南的雪不比北方呼啸凌厉,它更缠绵轻柔,但仍旧浩浩荡荡。

一夜下来,也能铺落一层的白。

谢重姒翌日醒来时,叶竹替她挑开窗缝,说道:“殿下,积雪了。树上地下,浅浅的白。”

谢重姒还未从梦里清醒,抬指按住太阳穴,问:“雪停了吗?”

“还没呢。”叶竹怕她冷,又将密密匝匝的帘子放下,遮住风,但依稀还能看到外头的雪景,“雪还在下,不算太小,估计得下一天。这南方的雪,看着也不是那种鹅毛大雪,但后劲足,会下许久哩。等咱们走,可能都不会停。”

仆人和随从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望都了。

其实谢重姒没什么非带不可的随身物什,倒是叶竹说,难得南下一趟,总得捎点东西回去。

她这才给父兄长辈,和熟悉的几个人,带点礼品归去。

也算新年贺礼了——希望父皇不至于训她太凶。

姑苏的冷酥果,巧夺天工的织锦刺绣,甚至街边哄小孩的雕木拨浪鼓,都被当作贺礼封装完毕,拉上马车。

谢重姒注视着忙来忙去的仆人,然后抬头,对抱臂坐在树干的江州司问道:“师姐,你也去望都吗?还是……”

“我不去了。”江州司眺望白茫茫的天地人间,江南的白墙黛瓦、清秀屋檐,都掩映初雪里,“忙完这阵,我回鬼谷给师父报个平安,然后去江洲那边。我突然有点怀疑,我这名儿……”

“嗯?”

“江州司,江州司马。”江州司没好气地打手势,“老头子是不是在江洲捡到我的啊?”

谢重姒不可能窥探过去,想了想道:“没准。不过啊……”

她慢吞吞地道:“应天师兄,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应天人,他淮北的。”

江州司:“……”

但不管怎么说,江州司心意已定,谢重姒两次邀请未遂后,便任由她来去随心。

等这天过去,行礼物件基本收拾妥当,明日即可启程回京。

雪还在下。

谢重姒让叶竹先去最后清点,她撑着伞,独自迈入小巷和木桥,跨过结冰覆雪的池河,忽见院门前面立了个人影。

玉冠白服,貂裘氅衣。

白皙修长的手上,拎着一盏椭圆长灯笼,上写些吉祥如意的祝福语,里头搁放蜡烛,暖意融融。

正是宣珏。

谢重姒看他发间落了雪,脚步不由快了几步。

她暗叹了声,举伞走去,复又渐缓,回归了平日步速,等走到宣珏面前,惊讶笑道:“在外喝西北风呐?怎么不打个伞?”

“方才几无雪落。”宣珏解释道,“去颜将军营帐走了一趟,回路上摊贩推粥吆卖,想到今儿是腊八。”

他将灯笼递来:“殿下似是喜欢琐碎小件,见千机阁有祈福灯,给你带了一盏。”

圆润如意的灯笼滴溜溜转着,底下的光晕也在明丽旋圈。

谢重姒下意识抬手去接,却又生生止住,无奈般道:“还是不啦。明儿就要归京,要拿在手中,不能封箱,也不方便带回去。”

宣珏前世年少时,做事已是思虑周全,方才动手。

等到后来周旋筹谋,更是步步为营,犹如下棋布局,每一步棋路,背后都是千百步的推算演练。

等几乎万无一失时,才雷霆落子,扼住对方咽喉。

可这些万千考量也好,理智克制也罢,在她面前,轻易灰飞烟灭。

宣珏知道不是时候,他还需要循序渐进。

但奈何昨夜荒唐浅眠,他又将梦魇翻来覆去,在其中迷失一轮又一轮。

宣珏敛神,克制地淡笑着道:“殿下搁在屋里就行,就算不带,也是福佑求顺。”

谢重姒不好再退却,犹豫着接过,就见宣珏已是颔首致意,要转身离去。

她唤住人:“离玉。”

宣珏眉梢轻挑,以为她要吩咐什么。

谢重姒抬眸轻轻看他:“多谢。”

宣珏还以为她在说这只灯笼,刚要开口,谢重姒又道:“文澜和我说了你的策划,想必父皇和皇兄会得助良多,朝堂之事我半懂不懂,但总之多谢你。还有近段时日照顾——回京之后,我会告之父皇,让他赏赐你的。”

宣珏微眯双眸,眼中神色瞬间变得诡谲危险起来。

犹如清湛湖面搅乱波纹,光影错落。

尔玉话里话外,也不过在点明君臣恩赏,甚至隐约疏离。

他听得呼吸急促,喉咙发紧,心里梦中,千回百转时的魔障愈发蠢蠢欲动。

向来清浅澄净的眼里,也仿若燃了两盏烛火,将他和眼底的谢重姒,焚烧殆尽。

隔了很久,宣珏才缓缓而道:“殿下以为我所做一切,是为了加官进爵,封侯受赏么?”

谢重姒不带丝毫感情地回望他:“扶摇直上,不好吗?”

她看不出宣珏此时情绪,他压得很稳,只隐约能看出,他冷白的眼尾肌肤,染出一抹鲜艳的殷红——

估计不是风吹的,是气的。

他情绪几乎压制不住时,眼尾会泛着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