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我也要下去,不能让奶奶觉得我娇气。”

阮眉忍不住扶了她一把,方稚水从床上下来,腿还有点不稳,但上半身挺得很直。

“奶奶,您好,非常感谢您,愿意收留我。”

方稚水来到客厅,先对着奶奶鞠了一躬,表情严肃。

奶奶虽然还是板着脸,却默默的在餐桌上摆了一双筷子,又说:

“眉眉,拿碗去啊,给你同学盛点米饭。”

阮眉兴高采烈的答应一声,去厨房盛饭。

奶奶郑重的抬起头,对方稚水说话: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跑来我家的事了,以后不许这样。坐吧,那排骨是眉眉专门给你炖的,很香。”

方稚水坐在对面,望着桌子中心那一小砂锅的排骨,汤色略带酱色,排骨在浓汤中露出酱红的一角,光看状态就知道,这排骨已经软烂脱骨。

阮眉端着一碗白米饭,一路挥洒着香气出来,放在方稚水面前,附赠一个笑脸:

“快吃吧,奶奶专门做了些清淡的。”

方稚水慢慢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碗里,埋头开始啃。

排骨果真是炖得特别烂,肉香和酱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有姜,在口腔中提供了淡淡的辣,更激发了肉特有的香气。

满屋生香,从口腔到心脏,处处又暖又香。

方稚水筷子动得又急又快,她从没像今天这么饿过,这些菜,也比之前各种米其林大厨做的要好吃许多倍。

一顿饭下来,方稚水吃了平时两倍的饭量,还有些意犹未尽。是阮眉怕她吃出毛病来,把碗夺走,这顿饭才算结束。

不知为何,奶奶看着低头扒饭的方稚水,非常隐秘的露出迷之笑容。

等到吃完饭,方稚水准备回主卧去收拾东西,就对奶奶说:

“奶奶,我要回我家去了,打扰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会带礼品过来看您。”

方稚水已经做好了被奶奶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奶奶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轻轻拍了拍腿:

“你这么说,我老婆子可要当真了。下次来,帮我带点新鲜水果就行。”

方稚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阮眉倒是惊喜的跳起来,扑过去抱住奶奶,用脸去蹭奶奶的脸:

“奶奶!您这么开明的啊,太棒了!以后我会经常让水水过来陪您的!我俩可以一起学习,一起写作业!”

奶奶掩不住笑容,拍拍阮眉的头:

“你这孩子,这下可算是满足了吧?要是光顾着玩不好好学习,我打断你的腿!”

方稚水还没太听过奶奶的口头禅,此时听到这话,表情十分复杂,又是开心又是震惊的。

“知道了知道了!水水你别怕,奶奶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她从来就没碰过我。”

阮眉还不忘朝方稚水解释,生怕自家生猛的对话,会吓到这个不接地气的仙女。

方稚水愣愣的,点点头,随即绽放出好看的笑容:

“我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谢谢奶奶!”

奶奶威严的命令道:

“既然你俩都请假了,今天下午就在房间做作业去,小水你也不要回去了,跟我家兔崽子一起学习,我听说你是年级第一是吧?帮我家兔崽子提提成绩吧。”

方稚水犹豫了一下,阮眉抱着她胳膊,就把人往屋里拖,高兴的像只二哈。

下午的时间,两个人果然凑在阮眉小小的书桌前,一起学习。

虽然没上课,但两人都算是学霸,也都知道各科的学习进度,自己翻书学了下一单元,做了做课后习题,又翻出练习册和卷子。

两人做着题,奶奶忽然走进来,双手端了两杯杏仁露,阮眉跟方稚水面前各一杯。

“以前啊,我都是给兔崽子端牛奶,结果有一天不知道咋了,她突然就不喝牛奶了,没办法,现在我就换着酸奶啊豆浆啊杏仁露之类的给她喝。”

奶奶插着手站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一口口的喝掉杏仁露,露出满足的笑容。

说到底,老年人还是喜欢给崽喂食,把崽们喂胖就会很开心,奶奶现在觉得,喂一个不如喂两个,双倍快乐。

方稚水听了奶奶说的话,喝杏仁露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却被她很快压了下去,也没有问什么问题。

到了晚上,方稚水顺势又蹭了一顿晚饭,才背著书包收拾好东西,回家去了。

阮眉陪着她,送她出去,一路走到街口。

“以后,要是心情不好,你就来我家,知不知道?还有要是被谁欺负了,你也来我家,我去教训那个欺负你的人,我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阮眉有些不舍,望着方稚水,脸上红扑扑的,额角还冒出些汗。

这会儿是初夏了,街边的法桐正在疯长,树叶随着风吹沙沙作响,像在演奏一首清淡抒情的背景音乐。

阮眉就总觉得,面前的人微微带笑的脸,像画中走出来一样。

方稚水同样微笑着,眼神深邃的盯着阮眉看,也不愿意走。

不知看了多久,方稚水忽然道:

“方郡芝总跟我们说,O一无是处,浪费社会资源,身体又柔弱,脑子又差,一切都要靠A施舍,还动不动就发情,没有一点自控力,非常没用。”

阮眉瞪大了眼睛。

她不由自主想起上一辈子,自己周围充斥的许多贬低女性言论。

女人就是善变,头发长见识短,胸大无脑,女人成绩那么好干什么,将来还不是要考公务员,还不是要靠男人施舍……到处买买买,没有一点自控力……女人就是没用!

没想到现在在这个abo世界里,社会逻辑自洽,看似公平公正,却依旧有这种歧视存在。

方郡芝是一个知名企业家,她都这么说了,可想而知,O们真实的生存情况,应该不怎么样。

大概就像上辈子阮眉身边的女性吧……

“所以我刚分化成O的时候,非常恐慌。我无法认同自己的身份,最痛苦的时候我甚至一次性注射了五瓶抑制剂,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还好,家里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件事,那几天除了佣人,没人来敲我的门,我才没被发现身份。”

方稚水仿佛在陈述别人的经历,语气平和冷淡,眼神和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

可是,阮眉的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

她流着两行清泪,仰着头,用那种被泪水洗刷的极度干净的眼神,看着方稚水,声音颤抖着说:

“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了?我,我会很疼的,我的心口现在就很疼……”

方稚水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第一个,会为她流泪的人,纯粹的、简单的,感同身受的,为她而流泪。

方稚水的母亲米蓝,的确非常喜欢哭,可每一次,哭的都是自己的悲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