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第2/5页)

“子思如何看待此事呢?”

“臣认为,慧王暗自屯兵,私养杀手,在上元庆典当日在汴京城内派出杀手伏击朝廷命官,已是胆大包天,罪无可恕,即便是宗亲,也已犯下十恶不赦的死罪,定然不可私下、或从轻处罚,应以证据公之于众,让天下人清楚,陛下对谋逆绝无宽容余地,是以敲响那些乱臣贼子的警钟为佳。”

孟西洲起身欲行礼,再次被皇帝制止。

皇帝扫了眼站在屋子里的两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孟西洲身上,他欲言又止,指尖捏着袖笼不知在摩挲什么,终是冷嗤一声。

“是啊,慧王是朕的胞弟,可朕的胞弟眼中,可曾有朕这个胞兄,又可还记得,子思是他的亲侄子,他怎么敢在上元庆典之时,千万华灯之下,让大理寺前血流成河!”

啪的一声重响,书案上的笔架、砚台连带着堆积如山的折子统统滚落在地。

皇帝动怒不止,内内外外一屋子的内监通通跪下。

皇帝丢下一句,“此案由大理寺主审,刑部协同”后,便怒匆匆地走向后殿。

出了文德殿,孟西洲大步流星,跟在身后的杜棱面如土灰,几乎是一步步挪着往前走的,尚未从方才龙颜震怒中走出。

他不懂,明明是按照太子殿下吩咐去做的,呈上一份证据,不让大理寺少卿独揽功劳,最后再以仁君名号相劝,给陛下仁德留一个台阶。

陛下素来有仁君之称,断然不会对唯一的胞弟赶尽杀绝。

可一切,似乎在背道而驰。

杜棱正想着,远远地听见有人唤道:“堂兄留步。”

不远处,太子一行正不紧不慢地往他们这处走来。

孟西洲停在原地扭身看去,太子像是刚从仁明殿的方向出来,见他在那等着,便把手里的捧汤婆子递给内官,一人疾步走来。

“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面露关切,一把扶住孟西洲的胳膊仔细查看,他手劲不轻不重,正好捏在了孟西洲胳膊上的刀伤处。

“堂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日禁军都要把汴京城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堂兄,欸,可让大家好生担心。”

“权宜之策,还请殿下见谅,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同殿下多谈。”孟西洲不愿同他在这里虚与委蛇,只想着回国公府前,绕去小宅一趟。

未想刚走出几步,听太子在身后带着笑意道:“堂兄慢走,只是近日春寒料峭,正是梅开时节,父皇赏赐你的那处宅院里不是有片梅林么,堂兄若是……”

“不可。”未等他说完,孟西洲冷冷丢下两字,大步走了。

“杜棱你瞧瞧,我这堂兄惯是个爱黑脸的臭脾气。”太子面庞带笑,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对着孟西洲远去的身影点了点,扭头看向杜棱,“发生何事了?怎得你的脸色比少卿大人的还不好?莫不是事情办砸了?”

杜棱垂首低声道:“是臣无能,惹了陛下龙颜大怒,慧王之事,陛下已交由大理寺严查不待,刑部协理。”

“嗯?”太子抱臂,面色骤冷,“你说父皇要杀慧王?”

“虽未说明,但依微臣拙见,应该是有此意。”

“怎么可能?我同你讲过的那些,可有婉转告知父皇?”

“一句不漏,却也因此,陛下天怒难止。”

太子思虑片刻,沉声道:“父皇还未决断,此事还有周旋余地,那孟西洲怎么讲的?”

“主杀。”

“这……”太子收敛起惊诧之意,扭身对张内官道:“遣人送杜大人回府吧,想必他已乏累。”

“太子殿下,还请保重。”杜棱此时身心俱疲,殿前龙颜大怒那一幕,委实让他受了不小惊吓,想着从官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宽厚仁德的陛下发如此大的脾气。

临别前,寒风扑面,杜棱心头一紧,原来是太子在一侧轻轻拍了拍他肩头,“大人不必忧心,此事不会这么快决断。”

另一头,孟西洲本欲先绕去小宅,再回显国公府,不想刚出宫门,便看到自家马车停在那,他瞧着乖乖站在国公府马车旁的李炎对着自己挤了挤眉眼,孟西洲无奈扶额。

这时,马车上的布帘突然一撩,老国公爷眉头紧蹙,对着孟西洲招手道,“上车。”

孟西洲无处可逃,只得钻进马车,一进去,魏氏瞟见他眉尾尚未痊愈的伤口,当即哭了起来,听得老国公爷也红了眼眶,哑着声道:“真是苦了我儿了,那日凶险万分,的亏有你母亲在天上保佑,如今我儿可还有哪里不适?走,咱这就回府,府里的太医都等了许久,让他们好好看过再说。”

见父母关爱至此,孟西洲无法推辞,同他们回到王府细细检查,待老国公爷再三同太医确认他没有事情后,才得了些许空闲。

刚落座要同李炎说两句话时,魏氏遣人叫他去前厅用膳。

李炎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家爷,他记得早晨出来时,那位娘子问过爷中午要不要回来用膳,说是会准备一种特别的古董羹,爷虽未直接答应,只道自己会回来,可这对平日素来清冷的爷来说,分明就算是答应同沈娘子一同用膳了吧。

“你现在去趟小宅,把该取回来的东西取回来吧。”

李炎冒出点坏心思,故意道:“是,属下今晨也未用膳,现在肚子饿的紧,还请爷允了属下用过午膳再去。”

孟西洲默了默,眸光如寒,扫过李炎板正的脸,“……现在就去,有些东西我一会儿要用。”

“是么,属下以为都是些平常衣物……”

“李炎,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不多不少,今年正好二十年。”

“不如你今日同赵晖一样,去库房领了银子回家歇着去?”孟西洲冷睨他一眼,起身同魏氏遣来的丫鬟出门走了。

李炎听人走远,才放声大笑起来。

想那沈娘子的确是个妙人,瞧上去柔柔弱弱的,却能在这短短几日,就把爷这块大冰锥子焐化了些。

之前他还担心爷会在他查清对方并无背景后,暗中处理掉沈娘子,却不想,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爷会在汴京城的大街上突然遇刺,后阴差阳错同那沈娘子一同生活了几日。

两人虽不睡在一张床上,可这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也会生出些不一样的情愫,更何况,爷之前这一年,同沈娘子已经成亲相好。

他去三溪村打探过两人情况,夫妻相濡以沫,伉俪情深,在村里口碑颇好,甚至爷还落了个宠妻的名声,委实让他大跌眼镜。

想来也是,沈娘子虽是农家出身,但生的貌美,性情温顺和善,待人接物妥帖稳重,有种大家女子的风范,即便是心肠再冷的爷遇到了这样娇弱乖顺的姑娘也不会真的狠心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