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第3/4页)

“我……不……”陆成玉此刻脑子已乱成了浆糊,残存的念头告诉他,他不能走。

“不走么?”孟西洲大手一提,又开了封酒,取来酒盏给他二人都满上,“表兄还是未喝尽兴呐,表弟作陪,定不让表哥扫兴离开。”

“表弟……我……”陆成玉口齿浑浊不清,堪堪扶着桌面不让自己哧溜下去。

此时屋子里,一行的官员也已同陆成玉的情况差不多,七七八八的躺在席间,有的已经打上了鼾。

李炎见状,吩咐小厮去给人架起,准备送走。

看似文弱的陆成玉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一把推开小厮,踉跄向另一件雅间呆呆望着。

“表哥,还要喝?”

孟西洲此刻也两眼发直,依着脑瓜子里那股劲儿,机械性的把酒盏满上,还没说出口,陆成玉两眼一闭,栽下去了。

李炎眼疾手快,命人抬走烂醉如泥的陆成玉。

孟西洲盯着小厮陆陆续续把屋子里的人清干净,心里舒坦多了。

他起身,李炎要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只好悬着心看着爷踉踉跄跄往外走,一出门,直直钻进左侧的雅间去了。

李炎心道这不对啊,赶忙跟了过去,顺着门缝,一眼瞧见坐在里面的沈青青,她倚在软垫上,秀眉微蹙,静静望向门口来人,怀里搂着个昏睡过去的小丫头。

“沈娘子……?”李炎忽而明白了什么,愣神的功夫,孟西洲吩咐道:“把苏冉送回知州府。”

“是。”李炎心里跟明镜似的,垂首应下,后麻利地走过去,从沈青青怀里接过小姑娘后,匆匆离开。

孟西洲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冷眼扫过这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菜,轻笑了声。

没想到陆成玉是认真的。

原以为陆成玉是个情种,心中挂念亡妻,多年不近女色,却不想他们第一次见面,陆成玉就瞧上了沈青青。

孟西洲抬首,烛光摇曳下,沈青青清丽柔和的小脸儿因酒气平添了一分绯色,那对儿又润又亮的眼睛,像头林间的小麋鹿,瞪着圆眼警惕地看向自己,再往下,朱瓣轻咬,似是盛夏的樱桃,红的滴血。

她这副小模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生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就是他这种素来寡欲的人瞧见了,也……

孟西洲喉结缓缓下滚,目光晦暗,迫着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又硬生生的将脑子里徘徊的念头掐断。

他怕是真的醉了。

沈青青方才见是他来,是有些生气的。

她冰雪聪明,陆成玉一去不返后,就大抵想明白孟西洲是什么意思了。

饭也好,酒宴也好。

孟西洲在旁边屋子里闹这一场是有意为之。

她不信,孟西洲就这么巧,能正好带那些大理寺官员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吃饭,可她想不通,他大费周章的折腾陆成玉,为的又是什么。

如今人坐在她面前,所有的神态、眸色、动作之下。

她懂了。

他大抵是来羞辱她的。

她紧紧攥着杯子,心中因对孟西洲生出的恶意酸涩不已。

没想到,她同原本的阿洲,能如此水火不容。

想着想着,沈青青有些心灰意冷了。

若是没有渔馆吃酒这件事,她应该会找机会问他,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可如今,心中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又灭下了。

两人沉默良久,就当沈青青以为孟西洲在一声冷嗤后,便会丢来铺天盖地的狠话时,他低声吩咐了句:“……我醉了,扶我回府。”

话语不轻不重,两人仿佛回到了他遇刺后,在梅园同住的那段日子。

他清冷下令,她乖乖照做,小心伺候。

沈青青收敛起思绪,刻意用自己最严肃的声音道:“世子,我不是你的丫鬟奴婢,若想找人伺候,不如我先回府去叫娇云来。”

那夜大夫抓药的事发生之后,沈青青哭了整整一夜,那时她便想好了,孟西洲若是继续视她如草芥,她也没必要再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样的折磨,不该她去受。

“沈……青青,我醉了。”他面带绛紫,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句,像是个无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沈青青红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长叹口气,走过去扶他起身。

他在她面前做出这副示软的模样,真真是吃定了她。

沈青青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其实沈青青一路上没怎么扶着孟西洲,他酒品还行,不吵不闹,能乖乖跟着走,其实他还没醉到需要靠人搀扶回去的地步,最多就是缺个随从,跟在一边儿,不让他走偏了路就成。

沈青青扯着他袖口,跟遛狗似的,一路给他带回民宅。

说来也奇怪,去正院的路上,竟一个侍卫或官员都没瞧见。

待她给人送回正屋,外面刚打过了三更,她纳闷儿,偌大一个院子,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不过她并不是第一次照顾孟西洲,轻车熟路地去厨房熬了醒酒汤,又弄了热水给他擦洗一番,这才作罢。

一圈儿下来,她累的冒了一头汗,坐在榻边儿给自己擦了把脸。

见孟西洲沉沉睡着,突然舍不得走了。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近距离的同他相处了。

沈青青盯着他瞧了半晌,迟迟疑疑地抬手抚过他泛红的额间、眼尾、鼻尖、唇瓣……

“阿洲……你能听见吗?我跟你立下了一年之约。”

“你要是再想不起来……我真的就走了,再也不见你,也让你找不到的那种。”

她抬手擦了把泪,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着,“原本的你,可真是个混蛋啊,我都病了,你还不让大夫给我开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想到那夜的事,沈青青就生气,她狠狠地掐了下孟西洲高挺的鼻梁,随后又有点心疼似的,给他往上拔了拔。

“我本来不想理你的,可你又招惹我,那么多小厮不用,非要我送你回来。你、你就是故意来欺负我的,是不是……”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滚落。

滴在了孟西洲温热的手背上,一滴、两滴、三滴……

汇成一道泪痕,滑落在床榻上。

沈青青兀自说着,没有留意到孟西洲的指尖轻微的颤了颤。

“还有,我昨天……其实梦到你了,你抱着我,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

沈青青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停了片刻,才继续道:“你看,在我最懦弱的时候,还是会想到你,可你却不在了。”

“所以被你欺负了这么多,等你想起我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知道吗?”

沈青青带着些许怨气,胡乱捏上孟西洲的唇瓣,她故意给他捏出个鸭子形状,看着有些滑稽。

下一瞬,她破涕为笑,沾着湿滑的泪,起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