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第3/4页)

“……我之前磕坏过脑袋,忘了许多事。”

“怪不得沈娘子有许多事都不曾听说过,这事算是南璃禁忌,不过既是大家都知道的,同沈娘子说了也无妨。”

“小公爷并非现在的显国公府人魏氏所出,而是显国公嫡女洛氏所出。”

沈青青迷糊了,“显国公不是男子世袭么,若世子母亲是国公嫡女,那……这不乱套了么。”

“现在的显国公爷,并非真正的洛家人,老国公爷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皇弟,是曾经的睿王爷。当初洛氏一族蒙难,嫡子战死沙场,睿王爷为保住洛氏一族,自愿被削皇籍,袭了显国公爵位。”

沈青青怔了一瞬,随即苦笑。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同阿洲之间本就遥不可及的沟壑,如今竟成了天堑。

他是皇室宗亲,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

而她呢,是个来历不明的穿书者。

若是有一日,孟西洲能记起属于阿洲的记忆,他能为了她,去舍掉皇室宗亲这个身份同她回三溪村么?又或者,能跨越阶级,迎她入门?

想着想着,沈青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孟西洲骨子里是个什么样决绝冷清的人,她还没看透么?

即便有了那段记忆,他也再变不回以前那个以她为天为地,宠在手心的阿洲了。

大抵会同现在一样,去否认她的存在吧。

沈青青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一年之约,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呢。

可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

只要等不到孟西洲恢复记忆,去亲手了断二人的夫妻情谊,她就无法狠下心放手。

放弃不了。

即便沈青青所期望的两条路,都堪比登天。

她暗自攥紧袖笼,听娇玉还在讲着上一辈人的事,终是将鼻尖泛起的酸意强忍了下去。

恰在此时,沈青青听见屋外李炎大声吩咐的声音,她同娇云赶忙起身,推开屋子,瞧见李炎正指挥侍卫,将伤员抬进道观的另一侧偏殿之中。

“沈娘子。”李炎见沈娘子同娇云安然无恙,暗自松了口气。

“世子呢?”

“娘子放心,我们已经把山匪清缴干净,爷留在那正清点安排,不过多时便会上来。”

少时,坐在偏殿的沈青青正心神不宁,木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山林中的风透着缝隙徐徐吹来,沈青青起身,定了定神儿,见孟西洲身着染血红衣大步进来,四目相对时,他蹙紧地眉头竟松缓了些。

“我去给爷拿水清理。”娇云有眼力见,赶忙出了屋,末了,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世子可有受伤?”沈青青低声问了句,眼中不停打量着他满是切口的锦衣。

孟西洲本想让她出去,但见那双红润润的眼,他如噎在喉,太阳穴跟着突突起来了。

他索性不再看她,兀自解开粘腻的外衣,一旁的沈青青瞧见里衣的左胳膊上有一条细长刀口,已经把整条袖子都染红了。

沈青青见他板着脸,准备撩开那处查看,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拖起他胳膊,“让我来吧。”

孟西洲没有拒绝,知道她对伤口处理还算娴熟。

不过片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又哭了。

“小伤,无碍。”他难得温声说了句,像是在安慰快要哭肿眼的沈青青。

下一句,又成了平日清冷的孟西洲,他带着些许威胁,冷声道,“雁鸣观可没有大夫,你眼睛若哭瞎了,可找不到人来瞧。”

他这句话,两分在劝,八分噎人,沈青青没说话,牵着他走到椅子那让他坐下,而后把那块伤口一寸寸的清理干净。

她仔细瞧过,伤口的确不深,但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时娇云端了热水纱布进来,瞧着二人凑到了一处,赶忙垂首道:“我再去为世子取来干净衣裳。”

沈青青轻车熟路的给他弄干净伤口,又撒上药粉包扎妥帖,后默默退到一旁,时不时地抬首扫他两眼。

他没穿着上衣,精壮的月匈膛明显还有几处伤口还泛着红,应该是年后那次遇刺弄得,如今这才一个多月,又遇上山匪。

就连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沈青青都免不了觉得,孟西洲有必要去辟辟邪。

少时,孟西洲一切穿戴妥帖,常嬷嬷同李炎叩门进来。

“世子,时辰到了。”李炎垂首道,后见沈娘子竟然也在一旁,有些意外。

他以为,这种事,爷会避开她的。

可并不见爷说什么,爷到底对沈娘子是不一样的。

“嗯。”孟西洲碍于沈青青在,并未唤常嬷嬷乳母,常嬷嬷愣了一下,立刻了然。

“那贫道先不打扰世子了。”

沈青青见李炎端着香火走进内殿正中的一处佛庵前,点燃铜盆里早就备好的纸钱。

原来是来祭祀的。

可祭祀的对象,又会是谁呢?

她方才听娇云说,洛氏是四月初三离世的,那一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生母忌日。

洛氏死于难产。

娇云说,自小公爷五岁起,显国公府就再未给小公爷庆过生。

并非是显国公夫妇不想办,而是小公爷执拗不许。

往日沈青青一直不知道阿洲生辰,她便把他们成亲那日,三月初五,作为彼此生辰。

就是今日。

沈青青一早便绣好荷包,准备找机会塞给他。

本以为没了机会,却不想今日遇到山匪,帮他包扎。

这个荷包,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吧?

远远地,见孟西洲手中细细擦拭着的,是个无字牌位。

片刻后,他从一方木匣中,取出一只翠润的翡翠镯子。

玉镯虽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那样的翠色,沈青青一眼便记住了。

是她梦里瑜儿姑娘那支。

无字牌位,玉镯,显国公府,削爵,罪臣。

原来他在祭奠的是……生母洛氏?

可为何,会在今日祭拜呢?

这场祭奠无声无息,虽然简短,但庄重异常。

香火散去后,孟西洲从内屋走出,看不出什么情绪,步至沈青青身旁时,突然神色黯然地道了句,“准备出发。”

李炎以为爷在同自己说,便先一步出去安排马车,孟西洲见沈青青不动,淡淡一瞥,眼睛已经肿的跟两颗小桃儿似的,向下扫去,发现这身襦裙也被刮坏了好几处。

倏地,那个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既烦躁又迫切的诡异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要给沈青青做衣裳。

红的、绿的、黄的、紫的。

脑海里甚至连款式样式都有了计较。

孟西洲抬手掐了一把眉心,压眉寒声道:“既是进了梅园,出来也是代表我显国公府的脸面,这次回京,就去多做些衣裳,莫要丢了脸面。”

沈青青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