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第2/4页)

沈青青哪儿想到他能这样磨人,紧闭着唇,别过头去。

孟西洲却不打算放过她,“既是不愿意,更要多练才行,这次暗访对象皆是官场老手,你若这般,很快便会露馅儿。”

“你可知,圣上为何派我来查……”

沈青青不理。

孟西洲简单将案情讲出,“五前年,年逢干旱,粮食欠收,各州流民不减,宜州因多梁田,受灾最是严重,故此,赈灾钱粮拨去的款项也最多。”

“宜州知州王延胜为朝廷开源节流提出个不错的建议——捐监,大抵是组织宜州各地富商,捐银捐粮,救济百姓,而捐款者,可以为自家适龄后人谋得一个在国子监求学的机会。”

沈青青听了,转而一想,这法子听着不错,算是将财富从富人手中转移到穷人碗里,的确能解决部分流民问题。

而富商们,也能借此机会拼一个脱离商籍的机会。

孟西洲见她终是转过头来,暗自笑笑,“听起来不错,可宜州做了几年,每年仍有些许流民上京。”

“圣上暗中几次派人去调查实情,并无异常,直到年前,有五位密探暴毙家中。”

“他们唯一的关联,便是去年都去宜州暗访过。”

“就因五位密探,便知道宜州出了事?”

“世上并无完全的巧合,宜州捐监办的风生水起,惹了惹得寒门学子不快,再加上前段时日的春闱舞弊,亦将此事再次推于风口浪尖之上。”

“即便如此,这与我要扮演你妾室有何关系?”

孟西洲轻轻转动着指间的扳指,低声道:“既是商人身份,娇妻美妾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么,难不成要我带旁人跟着伺候?”

“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夫君面前,妾室要自称妾身,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没做过妾,也不会做妾。”

闻言,孟西洲心口蓦地一沉,见她垂着雪白的颈子,声音虽小,但话语决绝,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他正欲开口,听她小声嗡嗡了句,“不过既然是演戏,妾……愿意一试。”

她那句妾,说的极为别扭。

孟西洲最近同她几乎算是天天见了,对她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

在彼此博弈上,沈青青绵里藏刀,从不是那种甘心被人摆布宰割的人。

你看她先是果断拒绝,又绕了个弯子,把事情答应下来,既表达了态度,又将此事应下。

不可谓不聪明。

之后,孟西洲同她交代了一些关于身世的其他事情,沈青青一一记下,后翻着册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马车过了城关,一路向西,待沈青青再醒来时,马车外天色渐暗,孟西洲正端着本厚厚的书册看着。

“爷,这样看书,眼睛会熬坏的。”沈青青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才发现身上披着条薄毯。

孟西洲抬眼,见沈青青揉了揉惺忪睡眼,墨发垂在身侧,说不出的温顺。

“饿不饿?方才见你睡得太沉,便没让娇云叫醒你用膳,前面不远便是村镇,要不就坚持……”说着说着,他意识到口吻的不对劲儿了。

孟西洲正欲解释,看她撩开幔帘,侧目远眺,“不饿,妾身去了再吃就成。”

她进入状态,比他慢不了多少。

孟西洲心中释然,他就喜欢这种聪明的女子。

*

宜州位置偏远,离金元不过十几日车程,若是马车一路过去,大抵要行一个半月。

中途出了汴京管辖,孟西洲为了缩减路程,转行水路。

既是扮着南璃最大香料商人的身份,他自是出手阔绰,直接租下一艘三层船舫,将人、马还有货物都带了上去。

沈青青得知要转行水路时,眼前不由地发黑,孟西洲以为她晕船,便故意不告诉她自己租下的是艘大船,眼瞅着她那日面色苍白,食不下咽,才松口讲出事情,但不知沈青青到底对坐船有什么恐惧,即便告知是三层船舫,也不见她面色有些许好转。

中途孟西洲旁敲侧击的问了一次,但沈青青没告诉他。

她如今一想到坐船,便会想起阿洲被水匪伏击,落水失忆。

所有的阴错阳差,就从坐船开始的。

三层船舫在河面上行驶平稳,几乎同陆地无异,陆地要行一个多月的车程,直接缩短至十五日。

临进宜州与荆州交境的那一晚,沈青青因月事不太舒服,没怎么用过晚膳,便早早回屋洗漱休息,刚熄了灯钻进被窝,听屋门开合,是有人进来了。

“娇云?”这艘船都是孟西洲自己的人,沈青青倒不担心,也并未起身查看。

少时,黑漆漆的,她感觉身后一沉,有个人坐下了。

听身后传来布料的窸窣声,她后脊泛凉,猛地翻身推了过去。

诚然,她这一推并不够力,对方连动都没动,只压着声音道:“以为你睡下了。”

“爷?”沈青青这几日已经叫顺嘴了,她迅速起身,将被子裹在身上,死死盯着身前那个宽大的身影,“您怎么来了。”

“明日就要到宜州境内,到时候一切便不能让人看出是在做戏,你我同食同睡。”

同食同睡。

沈青青头皮一紧。

孟西洲察觉到她气息中那丝不情不愿,想必她此刻,又非常理智的将他与阿洲一分为二。

“只是躺在一处,给外人装装样子,不必多想。”他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寒意,倒让沈青青紧张的情绪平复下去些许。

说罢,他兀自侧着身子躺下。

按照南璃礼数,妾室是要睡主君在外面,可沈青青哪里会知道这些,她抱着被子坐在那干瞪眼了一会儿,少时,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她知道人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躺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喘着气,呼吸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一时间,睡意全无,心绪难平。

月色透着窗棂斜洒在室内,勾勒出男人精壮的身子,孟西洲穿着一袭荼白里衣,双手抱臂,腿微微蜷起。

沈青青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被子,分了他半边。

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她抬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身上。

清澈透亮的眼底,渐渐染上一层夜的凄冷。

“阿洲,晚安。”她声音小的可怜,在脱口的一瞬,就要散在空气里似的。

孟西洲没有睡,他知道沈青青都做了什么。

只那句“阿洲”后,心口不可控制的抽动起来。

自从跟沈青青立下约定,孟西洲已经很久没犯过心疾了。

他蹙着眉,悄然抚上心口,耳膜处充斥着“咚咚咚”的快速闷响。

他压抑着脑海躁动的情绪,强制自己进入梦乡。

孟西洲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红之中,周围落雪簌簌,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