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第2/3页)

如今两人之间能聊的微乎其微,往日的事不再回头,未来空白一片。

“你是南璃太子,一国储君,不该这样偷偷摸摸来金元的。”

话刚出口,她觉着自己怎么跟个孩子妈似的,教育起他来了。

“我知道。”他默了默,“但你在。”

“我会一直在金元,而你,应该在南璃。”

她的话直接了当,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孟西洲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他半张着嘴,在黑暗中深吸了几口,可呼吸到的,却不是空气,完全无法缓解脑海中一直存在着的窒息感。

“图尔苏部的事,我已经跟父皇说了,想必谢礼已经随着新年礼送去南璃了。”

“嗯。”

沈青青转而提到图尔苏部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是在替百姓谢谢他。

孟西洲其实没太听她在说什么,他只是在害怕,沈青青什么时候会把手抽走。

毕竟两人能这样温和又清醒的坐在一起聊些什么,已经很难了。

“青青。”孟西洲平静唤着她的名字,“对不起。”

他感觉到指间一紧,随后一空。

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出去。

“青青,之前的事,我想跟你道歉。”他抬起头,看向她。

“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已经给了你回答。”她整个人瞬间冷了下来,就像是刺猬遇到了敌人,第一时间亮出身上的刺。

“我知道,但还是想跟你再说一次,把你丢在桂兰院,让你做妾,又或是……”他实在是没办法说出放弃她选秦二小姐这件事,这根刺早就定死在心头,拔不出来了。

他深吸口气,“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说过,之前的事不必再提,没有意义。”沈青青的话因夹杂着一股寒风,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为什么早已被她打造的刀枪不入的心,此刻却因这两句突如其来的道歉而动摇。

或许是因为他道歉时太平静,太认真,不是在她冷漠斥责后的道歉,也不是在她提到过往之事后说出口的。

这样没有预兆、没有缘由的一句道歉,反倒是比往日痛哭流涕时的道歉来的有分量的多。

孟西洲浑身发冷,脑袋已经木的几乎说不出话,他定了定神思,半阖着眼道:“抱歉,一年之约,是我违约在先。当初因为我,你放弃了回家的机会,是我弥补不了的。”

沈青青蓦地一怔。

不知何时,身后的庭院里,落着鹅毛般的飞雪。

“娇玉给的我画册,我看懂了你画的故事。笃定你一定还在这个世上某一处好好生活着,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直到猜想到,你可能是金元九殿下后,我迫不及待的去见你,印证了猜测。”

“对不起,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再见你一面……想看看能不能再跟你靠近一些。”

“打扰到你,是我太自私。”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卑微到化成身后的一片雪绒,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如今你有父母兄长的疼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我看着高兴。”

“等这次找到孟棠嬴,我会走的,青青,再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他微微漾着笑意,乌黑的眸子里,映着头顶上的烛光,也映着心底光亮唯一照着的姑娘。

沈青青别过头,眼前模糊一片,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哭了。

孟西洲的悔恨与歉意,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绝望,又或是什么,在压垮孟西洲的同时,也压垮了沈青青铸造起来的铜墙铁壁。

自以为的坚强,在一瞬间垮塌。

她看到了阿洲的影子,但她波动的情绪,绝不止因为阿洲。

她早就没办法彻底剥离两人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

“你能想明白是好事,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你因为愧疚,迈不过去这个坎,就当我原谅你了吧。”

孟西洲有点发懵的看向她。

像是没听清。

“至于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我们最多……也就是见面点头的关系,你也不必再有更多的想法。”

孟西洲听了,除了保持微笑,已经做不出别的什么表情,但好歹,他们不再是陌生人了。

但换言之,面首也做不下去了。

“你明白我意思吧?”

他想不明白,永远都想不明白。

他已经在这个死循环里深陷,走不出来,也不打算走出来了。

可他如今能给青青的,只会是她想要的。

所有的事,她说了算。

此时两人谁也没看着谁,沈青青不易察觉的快速抹干湿润的眼角,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低声道:“我知道孟棠嬴在金元,我也一直在派人暗中寻找,但他藏的很深。”

“是,不过这次暗访,我能不能就住在公主府,先用着面首的这个身份?”

“……好。”

“若是要找孟棠嬴,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我跟他还有一笔账要算。”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客客气气说着,抵着唇,闷声咳嗽了两声。

飞雪飘摇,在孟西洲的发间悄然落下一层浮雪。沈青青看向孟西洲,见他面颊红的有些不自然。

“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孟西洲已经快感觉不到温度了。

沈青青心存疑虑,但也没上赶子去问,只道:“你回屋吧,我已经让人把溥大人接走了。”

接走了?接到哪儿?

他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疑问,每一句,都是折磨。

“好,那你早些休息。”

沈青青从怀里取出他刚刚给她的醒酒药,“这个还没给你。”

“你拿着吧,我不沾酒。”孟西洲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你以后也少喝点。”

沈青青没回答,只把那瓶醒酒药放在回廊的座椅上,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西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内的。

再有意识时,李炎正在跟在一旁伺候。

见他醒了,李炎松了一口气。

“爷,您烧的这么厉害,方才怎么不同那位说?得去找个大夫来瞧的。”

“不是有霍羡的药么。”

临行前霍羡让李炎带了各种各样制好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孟西洲就是吃了发汗的退烧药,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

“可药不保证对不对症。”

“我已经好多了。”

“青青方才说,我们把以前的事说开了,我可以继续住在望乐阁。”

他抬起手,抵在滚烫的额间,盖住眼睛,喃喃道:“她真的很好,很温柔。”

方才同沈青青谈话时,他脑袋像是被浆糊糊住了,反应迟钝。如今喝过李炎送来的发汗药后,勉强好一些。而刚刚沈青青的话,也渐渐在他脑海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