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092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林叶沙沙微风起, 夕阳斜晖落满目。

沈青青那对儿若秋水潋滟的杏眼,彻底怔住。

孟西洲不自知地屏住呼吸,见眼前的姑娘动了动唇,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小到, 像是被风偷走了。

但他还是听到了。

她说, 好。

蹲在远处的李炎与秦恒, 正好奇主子能不能哄好九殿下时,孟西洲突然把沈青青紧紧抱起, 转了两圈后,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知道余下的不是他们能瞧的,赶忙轻咳两声爬了起来。

二人相视一笑, 李炎道:“这次你我可有的忙了。”

秦恒难得眉梢挂着些笑意,“正好我去金元, 把萧应这傻小子找回来去。”

良久后, 贺兰凌那晚宴刚备好, 赤月左顾右盼, 等来孤身回来的九殿下,赶忙跑过去。

“殿下, 您眼睛……”

“小点声, 我没事。”

须臾,到底还是让贺兰凌发现了, 这逛了圈院子的小妹,眼睛、脸颊、唇瓣都红润润的, 眼角还挂着泪痕, 显然不太对劲。

“怎么,小九哭过了?”贺兰凌起身过去查看,沈青青扫了眼周围, 不见两个女先生的身影。

“没什么的四哥,方才不是起风了么,迷眼罢了。”

“那就好,方才南璃新帝来此处,不过又去忙了,之前你们在普尔图木应该见过。”

贺兰凌同她落了座,闲聊着,“我记得他之前在凤栖宫外守过一日,倒是痴心一片,方才还提到了你,问溥家求恩典的事,想必他心里真的有你。”

沈青青听四哥开始为孟西洲说好话了,想着他送去的这两位美姬的确起了作用。

“那四哥觉得,他怎么样?”

“青年才俊,意气风发,文武兼备,除了汴京离王都太远了些,其他各方面都是上佳,不过我对他不甚了解,男人风流与否,都不是明面上能瞧见的,总是要多查查才知道。”

沈青青浅浅笑过,“四哥说的甚对,男人真正喜欢什么,的确不易察觉。哦对了,明日我要去城内访友,就不跟四哥一起了。”

之后,她同贺兰凌饮了些小酒,夏风晚凉,赤月见她有些醉了,便带她离场,安置就寝。

谁知,途至半路遇上两个丫鬟,有一人赤月瞧着眼熟,对方主动上来搀扶,“圣上如今知晓九殿下来汴京了,便不能让殿下住在偏房委屈着,圣上已将殿下安排在另一个院中主室,四殿下那头也已说明,请姑娘随我来。”

看赤月不放心,娇玉解释道:“这里是圣上别苑,殿下又与圣上是旧识,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赤月撇撇嘴,她就是因为殿下同这位皇帝是旧识,才不放心的。

他对殿下的那些心思,公主府谁不知道。

待去到大院正室,见房内布置的温馨舒适,净室也早备好温水,赤月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三人服侍完小殿下上了榻,娇兰娇玉一左一右拉着赤月的胳膊笑道:“我二人都有幸伺候过九殿下,姐姐是殿下的贴身婢女,这是缘分,我已在旁屋备好小菜,请姐姐赏脸一坐。”

赤月自是不肯,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娇玉眉头紧蹙。

“殿下?”赤月推门要进。

听到木门响动,沈青青推搡着榻边上坐着的人,想让他藏起来,口中道:“别、别进。”

“殿下可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做了个梦。”她对着一侧的孟西洲瞪了瞪眼,以表责怪,“我没事,赤月你今夜辛苦,这里有青园的丫鬟伺候着就好。”

“可……”

娇玉一把拉住赤月的手,指着候在门口那两个丫鬟说,“殿下都这么说了。姐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走吧。”

听屋外脚步声远了,沈青青醉眼微阖,懒洋洋地躺回榻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咕哝着,“大晚上□□头,进人闺房这种事做的倒是熟练,不知道这是陛下翻过的第几家墙头?”

这一声陛下,几分戏谑与调侃,可落进孟西洲的耳朵,便只有娇媚了。

孟西洲理了理她鬓角间的碎发,认真说:“第二家。”

沈青青挑挑眉尾,睁开眼瞪向他,“敢情还真是个惯犯?”

“金元公主府是第一家,今日是第二家。”他坦白。

经历了下午那一番过山车似的迂回求婚,沈青青觉得直男的情话套路又可爱又可笑。

孟西洲不知沈青青心中所想,抬手摸了摸她滚烫的小脸,“怎么喝了酒?”

“想喝就喝了呗。”她抚上他伸过来的手,对着他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眼,拉长了音,“陛下这么晚过来干嘛?”

喝过酒的身子有些发烫,攥着他食指的小手又软又热,惹得他喉结上下滑动。

沈青青半阖着眼有些犯困,半晌,身侧的人张口道:“这药霍羡看过了,可以用,此刻找他再上药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抹一下?”

一本正经的语气下,眼底的灼热难藏,沈青青起身乖顺的贴了过去,捏住他衣襟,向后一拉。

孟西洲往前一动,哑声问:“你这是作何?”

“不是换药吗,你哆嗦什么?”

“我自己来吧。”他背过身子,将长衫退下,撩开胳膊,露出一大片因毒素发紫的皮肤。

沈青青逗他的心思全然没了,她捻了块药膏轻轻揉搓开来,小声问:“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

见她眼角含着晶莹,孟西洲有些后悔让她上药。

她动作轻盈,晕开药膏后,还要吹一吹。

醇香的酒气扰的孟西洲心口乱跳,待抹完药膏,不等她反应,孟西洲把人搂进怀里,小心翼翼问:“今天我能留下来吗?”

同样的夜,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位置,就连问话的人,都变了。

沈青青将小米壳枕头换了个位置,挪进里侧。

她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伸手取下他的发冠,乌发垂落,后推了推他肩头,“你去把灯灭了。”

“嗯。”

沈青青见他走到桌案旁,往嘴里塞了把什么,用水送下,心头一沉。

烛光灭掉的一瞬,孟西洲回首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人,她抱着被子,露出个粉扑扑的脸,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柔软的乌发枕在身下。

这是孟西洲拥有过,却又失去,在梦中无限沉溺,却又破灭的场景。

他立在那,直到夜勾勒出了那个身影,他才确信这不是梦。

黑暗中,他轻声摸回榻边儿,规规矩矩躺在一侧,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一如在公主府时,她病在榻上,他照顾她累了,就这样蹭个床边,休息会儿。

少时,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知道沈青青睡了,轻轻伸手,动作轻柔地把她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