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⑦(第2/2页)

聂九罗也是这想法:“我问过长喜叔,他说那时候李二狗很讨人嫌,造谣说矿下头有青面獠牙的鬼,很可能是见到过转化前的林喜柔。那从李二狗失踪到林喜柔转化,过程挺快的。但为什么后来就慢了呢?”

二十多年时间,足够转化出一个军团了,可地枭的编号只到第019号。

这里头的关键,炎拓也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先搁一边:“还有,林喜柔暗示过,她们原本是人的样子,是‘一入黑白涧,枭为人魔,人为枭鬼’,跟缠头军‘不入黑白涧’的规矩合得上。我在想,是不是这样的。”

车里不方便画图示,他只能隔空比划给她看。

先画一条横线:“这是黑白涧,其实是一道分界线。生活在黑白涧上方的,就是我们,‘白’的一方,因为有太阳照明,生活在下方的,‘黑’的一方,就是地枭。黑白分涧,不能越界,因为不管是哪一方进入了,都会‘如魔似鬼’,我相信缠头军在最早的时候,一定曾经踩过界,付出过惨痛的代价,这才有了‘不入黑白涧’的说法。”

“理论上,应该是各安一方,互不越界的,但林喜柔提过一句,说它们是‘夸父后人,逐日一脉’,‘逐日’,字面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它们可能骨子里,就是有想生活在日光下的渴望,所以宁可先变成‘人魔’,也要越过黑白涧,‘偷渡’到我们这一头来。”

聂九罗没吭声,“偷渡”这个词用得可真形象,林喜柔可不就像个先上了岸、然后组织偷渡的蛇头吗。

余蓉也“咦”了一声:“这说法新鲜啊,不过听着挺有道理的。”

炎拓奇怪:“你是鞭家的,对缠头军的历史什么的,也不清楚?”

余蓉嗤笑一声:“缠头军,严格意义上说,早就……那词怎么说来着,失传了。打个比方,就跟一束马尾巴被削断了,只牵着几根丝。蒋叔当年,只是想搞点钱花,靠着这几根丝,外加故纸堆里翻出的一些记录,就去碰运气了,也是运气好,第一炮就撞着蚂蚱。地枭就宝,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她解释:“清末到解放前那一阵子,不是乱吗,秦岭一带山多,很多富户大财主,为了避乱、保家财,会偷偷把银锭金条什么往山里埋,也经常会发生家当还藏得好好的、人却没活过兵乱的情况,所以埋是埋进去了,却再也没回来挖。乡下人把这些再也找不到了的私财叫‘金溜子’,那意思是,都是值钱玩意儿,但跟长了腿溜走了一样,你愣是找不到。穷极了就发狠说,老子上山挖溜子去。”

“蒋叔从小在山里进出,这一类传言听太多了,禁猎之前就做过挖溜子的梦,但那时候也只是臆想,禁猎之后,那是真正动起脑筋了。”

“地枭就宝,我估摸着,是因为地枭久在地底生活,对地下埋没埋东西、埋了什么特别敏感,或者说,它本身就对金财珠玉一类的东西敏感。蚂蚱被带出来之后,一连掘了七八个金溜子,你们想想,那年头,那得值多少钱?而这整条大山里,何止七八个金溜子,七八十个也不止吧?”

“蒋叔当年也没什么经验和见识,七八个金溜子,已经把他给震住了。不敢在本地运作,熟人太多毕竟,一行人忙着分批运去外地变现。第一桶金到手,又忙着享乐、投这个投那个,耽误了好一阵子。等清闲下来,掘第二批的时候,才发现,蚂蚱各方面都退化了,效率大不如前。”

这些旧事,聂九罗以前也听蒋百川讲过,但一来蒋百川讲得没这么细,二来她自己不感兴趣,也没听进去多少,是以此时听来,分外新鲜。

她沉吟了一下:“是因为见了光的关系吧,地枭见光,衰得确实快。”

余蓉想了想:“可能还因为,蚂蚱年纪太小,你看它那身量,就是个猴啊,跟尤鹏什么的没得比,没发育完全,各方面的抵御力就不足,没过几次,就掘不出溜子来了。”

然后总结:“所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个钱,扯什么历史呢?当年的缠头军,早就没了。你想问缠头军的历史,那还得问蒋叔,我们这些人知道的,都是他讲的。”

炎拓心里一动:“那有没有可能,有些事情,是蒋百川知道的,却没给你们讲过呢?”

聂九罗点头:“我觉得是有,我属于对事不感兴趣的,他讲多少,我就听多少,从来也不追着问。”

余蓉也说:“有吧应该。他肚里藏十分,给你讲七分,你能怎么着?”

蒋百川,炎拓只和他打过不多的几次交道,对他最后的印象是:农场地下二层,黑暗的囚室里,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男人。

这人已经被关得太久了,久到很多时候,炎拓几乎已经忽略了他的存在。

蚂蚱之后,蒋百川一次又一次地组织走青壤,只是因为对那些散落山里的金溜子、依然不死心吗?

余蓉清了清嗓子:“对了,待会,到方便的地方,你们自己找车回去吧,该养胳膊养胳膊,该长膘长膘,我就……不包送到家了。”

聂九罗一愣:“你还有别的事?”

“不是说过两天又会有投喂吗,邢深……想在老牛头岗上找找机会,万一再逮它一两个,手头不是更阔绰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