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年一歉。(第2/3页)

少年懒懒散散,看上去是个漂亮清隽、让人见之心喜的少年,一开口却是阴阳怪气:“既然徐教习这么忧心忡忡,我倒是有一法。西雅楼的教习不也来了两位吗?不如徐教习一会儿也和他们比划几下,就算我二师姐输了面子,想必也有徐教习帮忙赢回来。”

徐教习气急:“……你!”

然而他敢开口闭口地拉踩虞兮枝,当然一是仗着虞兮枝不受掌门真人夫妇喜爱,二则自然是虞兮枝境界确实不够看。

可说话的人,是易醉。

后台又硬,脾气又劣,炼气还大圆满,只差一步筑基的太清峰易醉。

他倒是想怼,但太清峰上下谁人不知易醉那张得不得理都不扰人的嘴,他徐教习想要在口角功夫上赢了易醉,恐怕还得修炼个一百年。

虞兮枝倒是没想到这个三师弟竟然会拐弯抹角地为自己说话,颇为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料易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眼,抓着她的目光,先天三分嘲讽,后天三分担忧地问:“二师姐,大师兄除了清风流云剑,还教了你别的吗?”

虞兮枝坦然摇头:“未曾,阿兄只教了我这个。”

易醉仔细看她一眼,似是在想什么,随即,他慢慢坐直身体,足尖一点,竟是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了虞兮枝身侧,再朗声一笑:“昆吾清风流云剑,还请西雅楼诸位指教!”

听到清风流云剑的名字,宣平宣凡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却又突然记起自己已经炼气后期,心情又稍好。

易醉这一声过分洪亮又抢戏,虞兮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内心叹了口气,心道不与中二少年争高低。

无论李胜意在一家面馆如何,又为何此时画风突变,但既然他以礼待她,虞兮枝自然不能直接拔剑,于是认真回礼道:“昆吾山宗太清峰虞兮枝,请赐教。”

她一跃而上试剑台,对着李胜意做了个请的姿势,垂眼抽剑。

试剑台的结界四四方方升腾而起,李胜意抬手握剑,眼睛微微发亮,心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学过西雅楼剑法的人,就算输,也要将这一剑漂亮的挥出来!

“李胜意。”宣平却突然开口,竟是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下来,我来。”

他开口的同一时间,宣凡已经如李胜意方才一样,向着高台上的虞兮枝一礼:“西雅楼二楼主亲传,宣凡,幸而刚刚突破至炼气后期,还请虞小真人赐教昆吾清风流云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这些日子,双胞胎兄弟快要在昆吾山宗横着走了,谁人不知他们在剑冢的那一遭因祸得福,竟是破入炼气后期,已列位西雅楼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中,据说在西雅楼,除了西雅楼那位早已筑基的大师姐谈明棠能管得住他们之外,也是无法无天。

而现在,这两个人,竟然都想和那个废物二师姐比剑?

这是想要故意羞辱昆吾山宗吗?!

李胜意更是剑意一凝,脸色颓败,心道自己竟是连出一剑的机会都没有吗?

昆吾山宗又许多人都变了脸色,正待说什么,却见虞兮枝用拇指挑出佩剑几寸,又抬腕将剑压了回去,发出一声清脆的摩擦:“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吗?”

宣平宣凡微愣,思绪飞速回转,脑中掠过诸如“三细,再加一个牛肉丸子”、“面要趁热吃,否则会泡软,味道就不好了”之类的话语,心道这些与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还在认真思考,少女的声音已经又响了起来:“真是没礼貌。”

她带着点无奈,语气却依然是柔和的,就像是脾气很好的长辈在教育不懂事的后辈一般:“在罹云郡教了你们,昆吾禁令,不许在凡人地界拔剑。现在再来教你们人生重要的另一件事。”

“这世上,大多的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她用手指随意地敲了敲剑鞘:“除非不要脸,非想要抢先来的那个人的东西。”

她这话语气虽好,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宣平宣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剑修的剑是要淬的,这种淬,一方面当然是时刻待在身边将养,另一方面,就是与人战。

剑是用来杀妖斩敌的,一直收在鞘里,算什么剑?

与人战,尤其是越级战之,只要不死,便是机遇。宣平宣凡入了剑冢,反而因祸得福,也是此理。

而他们此时此刻,无疑是在不要脸,抢李胜意出剑的机会。

宣平宣凡微白了脸。

一旁的小师妹夏亦瑶却也悄悄咬了咬下唇。

她不就是那个……后来居上,抢了二师姐身上所有关注的人吗?

二师姐这……这是在隔空说她,不要脸吗?

一试剑台的人心思各异,虞兮枝却懒得再想再看,从她第一次说拔剑到现在已经耽误太久,剑心剑意一而鼓再而衰。

她既然要比剑,无论对手何如,她在握住剑的时候,脑中便会响起那日斩杀妒津妖人时,谢君知的话语。

于是少女垂眸,手重新握剑,眉目已是一片沉静:“请。”

清风流云剑,共五式。前两式清风,后三式流云。

不过是外门弟子也习得、甚至对罹云郡见识多些的武师也不是秘密的简单剑招,实在平平无奇。

虞兮枝的起手也平平无奇。

是所有昆吾弟子都知道的那一式清风。

然而她起身则如流云,杀过一百二十六只妒津妖人的烟霄再出鞘,已有杀气漫天!

李胜意也出剑,然而剑意才凝,剑才举到面门前,对方的剑光就已至眼前!

他睁大眼,想要看清那剑光,却只看到自己的剑铮然碎开,噼里啪啦掉落在了试剑台的青石板地上,像是秋雨砸落在夜晚安静的窗棂时,又像挂在家乡屋檐上的那串风铃摇摆时。

剑光却没有停,而是擦着他的鬓侧燎原而去,硬生生打在试剑台边的结界上,激得站得近的弟子们额发向后,如风拂面,这才堪堪停下。

这哪里是清风!哪有这么肃杀酷烈的清风!

昆吾弟子怔然无语。

可这确实就是清风。

她起手到停手,甚至只是清风的第一式,是风才起,便停。

“抱歉。”虞兮枝拎着剑,看向李胜意:“碎了你的剑。”

李胜意嘴唇微动,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虞兮枝的话,他下意识便要苦笑一声,说技不如人,虞兮枝收不住剑意,也不是她的错。

但虞兮枝先一步继续道:“你在一家面馆对我阿兄出言不逊,所以这剑,就当你的赔罪吧。”

原来她不是无意的。

对剑修来说,碎剑不亟于打脸。

虞兮枝知道,并且打碎了他的脸。

她说抱歉,是因为剑本无辜,只可惜,是他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