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为那一铃之仇,为这一秘境之仇。

停在虞寺剑下的少女满眼愕然,她一剑隔开虞寺的剑,眼中的杀意剑气却并没有因为看到他的脸而消退。

虞兮枝并不是没有看到虞寺。

只是那名为长泓的和尚装神弄鬼滴滴叭叭,他和谢君知说的话里,十句有八句她都没听懂,但她却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五派三道确实以秘境入口为历史投影的定点,再将五派三道的弟子投入其中,去经历最真实的战场,以提高大家的战力。

虽然听起来确实残酷了些,但走此一遭,也才算是真正经过历练,见过血与火的战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其中,绝没有廖镜城这个历史锚点。

她和谢君知之所以会到这里,目睹一遍这一切,完全是因为那个长泓和尚和他般若山的师尊,又或者,是因为他手中的那个定天铃。

那群和尚有话问他,不过短短四个字,问便是了,为何还要让他再看一遍这样惨烈的谢家旧事?让他直面一次妖皇?!

所以便是她亲眼见到了长泓手中那枚定天铃被击碎,她也一定程度对面前的一切和自己所见产生了警惕和不信任。

连那样的历史投影都可以直接拉过来,便是捏造出来一个虞寺,也不是不可能。

虞寺看了片刻浑身敌意的虞兮枝,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是仓阳道,我已经在这个秘境中度过了二十八日,想来再有不到两日,便能够出这秘境了。”虞寺反手一剑斩杀从背后飞袭而来的妖兽,再思忖半晌,似是想起来了什么,有点犹豫道:“……小师妹给我的一梦入定丸是假的。”

虞兮枝:“……”

这理应确实是只有她和虞寺知道的事情。

刚刚杀了两只妖归来,想要高高兴兴来给虞寺看妖丹的夏亦瑶:“……?”

什么假的?

虞兮枝再狐疑地看了虞寺两眼,终于慢慢消去了眼中敌意。

但她又突然想起,方才的秘境之中,那长泓和尚似是认出了自己在一梦入定丸中用的料,还说什么因此让他师尊猜出了一些事情。

……等等!

虞兮枝猛地起身,再环顾四周。

红墙朱瓦,是初春的仓阳道,便是妖兽如此肆虐,却也依然可见坍塌之下,偶有坚韧绿意昂然探头。

没有那黑白僧袍的长泓和尚。

也没有自始至终都将她拦在身后的谢君知。

“怎么了?”虞寺见她脸色倏然苍白,不由担心问道。

“只有我一个人吗?”虞兮枝看向他,眼中难以避免地带上了些惶然。

虞寺不知道她在找谁,只应道:“此城有五派三道弟子共计五十九人,重伤四人,轻伤三人,无人死亡。若是除你之外,还有别人突然来到这里,一定会有人来告知我。所以……”

他没有说完,虞兮枝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有她一人突然出现在了此处。

若是没有那个长泓和尚干扰,她本就应该在此处,与虞寺等人并肩杀这一城的妖。

谢君知一剑劈碎那定天铃,于是廖镜城的秘境随之碎裂,她回到了此处应走的正轨。

可是谢君知呢?

他是被困在了那个秘境中,只送了她出来,还是因为他是纸符人,所以在一剑燃尽耗尽了满身灵气后,便自然消陨?

那个长泓和尚呢?

是一并陨落了,还是她所见,也不过是个分身虚影?

虞兮枝不知道,却也无人可问。

她分明像是从妖皇剑下逃生,生死一线,重回人间,可她却丝毫生不出半分欣喜。

大知知不过是纸符人而已,便是她这样倾注了自己满身灵气而去,到底承载有限,上限也不过结丹修为,便是剑意能到化神甚至大宗师,若是留下来独对大宗师,也难以有胜算。

虞兮枝不想抛下他,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是这样猝不及防的结果,她就算再难以接受,也只能不断想些自我安慰的话语。

不过是灌注了灵气的纸符人而已,纸符人消融,本体理应不会受太重的伤,便是谢君知有两分神魂在其中,神魂受损,理论上来说,吃些灵药倒也不会太难恢复……

念及至此,虞兮枝终于心情稍定。

只是纵使这样想,她到底心情依然沉沉,难免去想谢君知站在她面前挡住妖皇的背影,去想他为自己觅得的一线生机。

左右按照虞寺的说法,还有不到两日,便是秘境关闭之时,看来她在那廖镜城的秘境中看了许多日时光的同时,时间并未彻底凝固。

等出了秘境,她再向千崖峰传音,若是还要在九宫书院耽搁时间,她便先御剑回昆吾。

她正这样想着,忽闻琵琶声起。

风晚行的准备工作显然也做得极为充分,便是这样秘境厮杀中的二十八日过去,她的红衣却也依然烈艳漂亮,显然好似芥子袋中也放了一模一样的十件衣服。

虞兮枝这样好奇,便也下意识这样问了。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厮杀,风晚行脸上虽然有疲惫之色,双眸却是极亮,更不会像是刚入秘境那般,因为对敌经验不足而险些被妖兽击中。

音修其实本不弱,只是杀敌当然不如剑修那么直接,便显得战力稍弱了些,但此时此刻,风晚行手中嘈嘈切切,四弦扫轮,声如金戈铁马,音气更宛有实质般向前切割而去!

便是这一片空间之中,凡是能听到这琴声的妖兽,都难逃被这音韵震裂心神。

风晚行轻描淡写地挥出杀伤力如此之大的音韵,还有余力回头看向虞兮枝:“其实也不是没有区别的!上次是正红,这次是西瓜红,之前还有一套水红和一套桃红色的都已经脏啦!”

虞兮枝欲言又止:“所以你是把一件衣服的所有颜色都买了个遍吗?”

风晚行笑眯眯点头:“是啊,既然好看,自然是什么颜色都好看,我便做了同色系的许多套,一并塞进了芥子袋里。”

虞兮枝:“……”

这和虞寺拉开衣柜以后,整整齐齐十套一模一样的道服,齐齐整整十顶紫玉发冠,又有什么区别?

风晚行高高兴兴扫出一串暴烈音符:“虞师姐若是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一些!”

“你当谁都稀罕你的礼物吗?”夏亦瑶终于忍不住道:“二师姐和大师兄都出身虞氏,难道还会缺你几套衣服?”

这大半个月以来,夏亦瑶与风晚行对怼的次数比喝水还要频繁,毕竟喝水还要找杯子,怼人却只要上下嘴皮子碰一碰,期间夏亦瑶数次被气到掐自己人中,也想过愤而离去,然而整个仓阳道也就这么大,若是她负气离去,恐怕便是真的九死一生,也只能就这么忍下来。

不过忍归忍,该怼的时候,夏亦瑶逮到间隙就要阴阳怪气风晚行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