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颗小太阳(“我觉得你应该在想我。”...)

方灼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坐下。

楼道里的感应灯暗了下去,只剩下窗口透进来的一点余晖。

方灼拿出手机,给严烈打了个电话。

熟悉的拨号声响了许久,最后出现忙碌的提示。

方灼换了号码,再次打给魏熙。

魏熙那边同样没接。

她又打给沈慕思。

不知道几个人在忙什么,这场联系最终断裂在失败的呼叫中。

方灼叹了口气,看着手机只剩下20%的电量,有点恍惚。

她觉得自己错了。不是错在来C市,而是错在上错了车,算错了时间,预估错了事态的发展,把情况弄得一团糟糕。

她天生就不适合意外。虽然上一次冲动后她也是这样反省的。

她坐在地上,端起蛋糕盒子左右看了一圈,将缎带绑正,又小心地放回地上。

电梯时不时升降,楼上楼下传来开门的响动。

方灼就那么干巴巴地坐着,等时间跳到九点半的时候,再次确认,发现手机只剩下15%的电量。再不回去的话,她可能就没有办法导航回A市了。不断告罄的电量给她很多的不安全感。

方灼提着蛋糕站起来,最后给严烈发了一条短信。

方灼:我给你叫了一个同城速送的蛋糕,你和赵佳游他们一起吃吧。打你电话联系不上,我让人放到门卫那里了。

方灼:生日还是要吃蛋糕的吧。

她没怎么过过生日,蛋糕是她仅知的,有象征意义的东西。

KTV里的彩光照得人眼前发花,视线所及的物品上好像都带了一层模糊的晕光。

严烈的手机接了一天的消息,已经快没电了。他给方灼发完最后的消息,直接关了网络,揣进兜里。本来打算回家充电,在几人的强烈要求下又来这里续了一局。

魏熙跟室友抢着麦在那里飙山歌,赵佳游几人拉着严烈在角落的桌子上打牌。

沈慕思表情痛苦地道:“太难听了。能把原唱的声音再开大一点吗?”

赵佳游说:“那你的耳朵就要没了。对三!”

“什么时候轮到你出牌了!收回去!”沈慕思气道,“刚刚我打的三个K还没人接呢!”

赵佳游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沈慕思捂着耳朵,叫道:“魏熙你换首歌吧,这个真的好难听啊!”

然而就是魏熙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赢了店家整点举办的K歌大赛前三名,没过多久,服务生送来一盆免费的果盘,让沈慕思大呼这个世界没救了。

魏熙得意大笑道:“一群不懂欣赏的直男!”

赵佳游小声嘀咕:“唱在调上都那么难听,说明是真的难听。”

“你就不该请她们来。”沈慕思蔫头耷脑地说,“跟她们待一起久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

赵佳游趁乱出牌,嘴上也没闲着:“严烈都没说什么,你担心什么?”

沈慕思说:“他有女朋友他当然不用担心。”

严烈原本魂游天外地听着,闻言眼皮跳了一下,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赵佳游也是一个精神抖擞,在两人中间来回转了两次,问:“谁?”

“方灼啊。”沈慕思震惊地说,“你爸爸啊,你忘祖了?”

赵佳游扑上去将他按在沙发上,笑骂道:“我去你大爷的!”

两人玩闹一阵,赵佳游爬起来问:“烈烈,你真跟方灼在一起了?那你生日她怎么没来呢?什么时候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他说完捶了严烈的肩膀一拳,见他反应有点奇怪,察觉出异常,细细品味了下。

在猜测兄弟的想法上,男生们总是有着独特且精辟的见解。和女生的第六感类似,直男间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必然会相交。

他想到,严烈以前过生日从来都是敷衍低调的态度,这是第一次主动约他们出行。不仅给他们安排好食宿,还特意找了女性朋友,几乎减免了全部的费用。

明明是他自己设计的行程,他却全程在看手机,一副意兴索然的模样。

“没有。”果然严烈低着头道,“不是。”

这一脸落寞遗憾的小表情,赵佳游瞬间就同情了,拉着他道:“别难过,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你太直太委婉,方灼没反应过来。”

严烈:“??”

赵佳游说:“爸爸给你点杯酒。你用酒精壮壮胆,给她打电话。就告诉她,我看上你了,你不来我特别难过,我整个生日旅游计划都是为你设计的。谈恋爱的时候千万不要学雷锋,做了那么多好事却不声张。你可没有小本本能在不经意间递给她看。”

严烈一把将他挥开。这家伙绝对是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他拉着沈慕思道:“看见没有?跟他在一起久了,你可能真的一辈子都谈不了恋爱。”

“真的!你们这些人就是太闷骚!等我!”

恋爱大师赵佳游嫌点单太慢,直接跑出去找服务生要了两瓶啤酒。

严烈想起了过年期间在方灼家里喝过的黄酒,第一次觉得酒味带着醉人的香气,甜甜的味道混合着酒精的刺激,在胃里走了一圈,全身血液都有种亟待蒸发的错觉。

所以等赵佳游要给他倒酒说是壮胆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魏熙瞥了眼,握着话筒哂笑道:“这啤酒8度,没一箱都喝不醉的,还壮胆?要不要再兑点雪碧啊?”

赵佳游顺杆子爬道:“没错,听说酒兑着喝容易醉,来吧烈烈。蛋糕你也来一点?”

几人玩得开心,严烈却觉得没滋没味。看着他们热闹,幻想起方灼伏在桌案上的宁静。

他觉得酒精最大的作用,在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自我催眠。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好需要催眠的。

他只是不那么满足,奢求得太多,希望可以再一次获得被命运偏爱的侥幸,又没有接受失败的勇气。

看,他明明十分清醒,却总是停留在暧昧不清的阶段。

严烈放下杯子道:“我先回去了,房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慢慢玩。”

正在说笑的几人相继止声,抬起头看他。严烈扯了扯嘴角,兀自从边上穿过,出了房间。

赵佳游砸吧了下嘴,感慨道:“这就是,爱情的苦啊。”

KTV离他借来的房子挺近,严烈在夜灯下走了一段,被风扬起的沙子迷了眼睛。

他抬手揉了揉,重新睁开的时候,在雾气氤氲的视线中,捕捉到一个莫名熟悉的背影。

严烈盯着那人的背影,看见她提了下肩带,将手揣进衣兜里,仰头扫一眼月亮,漫不经心地走在行人道上。

衣着、动作、走路姿势,连同她身后背着的书包,哪怕因为灯光的缘故他看不大清楚,都觉得跟方灼的所有一模一样。

严烈的世界清净下来,静到整条街上只剩下那个无声踱步的人。又忽然冒出了许许多多奇怪的画面,带着朗声宣读的背景音,吵吵闹闹跟爆竹似地炸个不停,在他脑子里留了一簇簇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