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借刀杀人

第三天一早,雨势渐小,隐隐能够听到小鸟啁啾声,看来今天应该会是个久违的好天气。

客栈刚开门没多久,就来了一群闲汉,他们或坐或站,在酒店内外围成一圈,想看看究竟是谁订了那么好吃的点心果子,让他们跟着沾光,闻了两天的糕饼香味。

万达一行人,早就抱着食盒恭候已久了。

为了防止这一盒点心再次被盗,昨天高会就坐在房间里,盯着食盒,整整坐了一个晚上。

他的“盯着”,那就是真的盯着盒子看。

一个晚上,连脖子都没有转动过一下。

看到万达和邱子晋吃惊的模样,杨休羡解释说,这个是锦衣卫探子的基本功。

他曾经为了伏击一个朝廷重犯,整整趴在草丛中三天三夜,任凭各种蛇虫鼠蚁在身上爬过,都不曾挪动过一下。

最后,在那个犯人放下警惕,从隐藏的宅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将他一举击杀。

听得万达不由自主地揉了一下凉飕飕的脖子。

被锦衣卫盯上,那真是太可怕的事情了……

杨休羡顺着小万大人的手,看到他雪白的脖颈,不动声色地咬了一下后齿。

大约到了正午时分,终于雨霁天青的时候,那群僚人出现了。

不同于那天晚上淋雨时候的狼狈,今天的两人非但穿的非常得体,身后还带着两三个跟班。

和这两人不同,他俩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们虽然也是黑衣,包红头巾,腰间扎着青色的布带。但是都光着脚丫,直接踩在滑溜溜的石板路上。

看到酒店里有那么多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些跟班立即警惕了起来,甚至故意露出凶恶的表情,吓走了两个看热闹的闲汉。

“果然精致的很。”

为首的男人打开适合,看到里面摆放整齐,宛如艺术品一样的点心,赞叹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从里面捻起一块沙琪玛,放入口中。

“嗯……要是再甜一点就好了。不过也已经很不错了。我在南方各省行商那么多年,这个样子的点心,还是第一次见到。”

男人啧啧称赞。

对于甜不甜的问题,万达已经免疫了。他勉强地勾出一抹笑容,对着男人拱了拱手,“多谢欣赏。”

“北方的朋友,为了感谢你为我做出那么好的点心。我再送一件礼物给你吧。”

男人对着高大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后者转过身,从侍从的手中接过一个比巴掌稍微大一点的罐子。

“这……”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价格不菲,画着“莲叶托桃”图案的白瓷罐子,万达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杨休羡。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光看这罐子就知道不是凡品。

一般来说,这样的好罐子都是江南一带的客商用来存放贵重的茶叶用的。

“这个罐子里的东西,本来是我昨天就应该卖给一位‘贵人’的。不过很奇怪,那位‘贵人’昨天并没有依约出现。我就把它送给你吧,也不算辜负了这个好东西。”

男子见到万达面露犹豫,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这位大哥了。”

万达乖巧地说道。

“不用谢我,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

男人笑了笑,似乎收到点心之后心情很不错,故而话也多了些。

“你家主人?您不是商贩的头领么?我以为像大哥这样的气度,风采,那一定是统领着一支大商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是万达多年混迹市井得出的生活经验,事实证明还是挺好用的。

“哈哈哈,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家主人的气度和风采。”

男人明显被万达逗乐了,仰天一笑。

“朋友,听说你之后要去桂林府开馆子?”

他俯下身子,饶有兴致地问。

“是……是啊,不过还不确定。走一步算一步吧。”

万达被他那双黑到仿佛可以把人的灵魂都吸走的黑眼珠,看的有些发毛,于是抱着罐子打哈哈道。

“只要你人在广西,我们就能遇到。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尝尝你的手艺吧。”

男人说话,也不等万达回答,呵斥一声,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万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白瓷罐子。

闹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叫什么,是哪里人……

楼下人多口杂,为防出意外,众人转身上楼,等待去码头打听消息的高会回来。

见他们两拨人都离开了,客栈里的人也逐渐散去,小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午前天气开始逐渐放晴,按理说应该可以继续杨帆启程了。杨休羡让高会先去码头打听打听,船老大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他们可以修整一下再过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高会走进了万达的房间,面色有些古怪。

“今天走不了。船上有东西失窃了。”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昨天船上有个广东商人,丢了一匹精工织造的南京花布。那个人已经报了官。我刚去码头的时候,官府的人马已经等上船搜查了。”

幸好他们没有一早就赶去码头,不然若是碰到了官兵,又是一场麻烦。

“不会……又是那个‘一剪梅’干的吧?前天偷我的点心,昨天偷人家的花布?”

万达不确定地问道。

“就是他。”

高会点了点脑袋,“放着花布的船舱里留下了‘一剪梅’的标志,确实是他干的没错。”

“等等,那我们货仓里的东西呢?我的干辣椒,辣椒粉,孜然,还有我自己炸的葱油,都没事吧?”

这些都是他南下开店用得到的东西,特意租了一间货仓来存放的。

“这倒没有。整个货船只被偷了一匹花布。其他客商的茶叶,绸缎还有各种南北货都没事。”

听到高会这么一说,万达这才松了口气。

“那也不对啊,为何只偷拿一匹花布,那匹花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成?很贵么?”

邱子晋摇了摇小脑袋。

“据苦主说,大约价值二两银子。”

这“一剪梅”前天才到手了足足五十两的白银,转头又看上了才值二两银子的花布,会不会跳跃太大了些?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这个‘一剪梅’……他偷东西好像不是为了钱。而是有其他目的。”

邱子晋不禁说道。

“我就怕他是冲着我们来的。如今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我们被困在这里,走脱不了了。”

杨休羡沉下声音说道。

“也好,他既然不放我们过门,我们也别放过他。想个办法,把他抓到手里,拷问一番,一定要问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弹击了两下,杨休羡将视线落到了摆放在正中间的白瓷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