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想念 久旱逢甘霖(第2/4页)

“哼,”邓老先生重重用拐杖捣了一下地,“要不是看你觉着好……”

剩下的话不愿意说了,他只告诉杜明茶:“赶紧收拾东西,一会跟我走。”

杜明茶正伸手去拿茶盏,听他这样讲,顿住:“去哪儿?”

“换个地儿,你可不能再在这狼窝里住下去了,”邓老先生说,“真当我在这儿找不到几个认识的人?咱们家的女孩,还没有婚前就住男方家里的!”

他这话说的雄赳赳气昂昂,杜明茶也只能听从。

毕竟他是自己唯一血缘最近的人了。

更何况,邓老先生心脏不好,杜明茶也不想刺激他、加重老人家心脏运作负担。

沈淮与只站在楼梯上,看着杜明茶,面上仍有微笑:“去吧,听你爷爷的。”

邓老先生转身:“不用你在这里说,我们明茶当然听我的。”

他不爽杜明茶过度听从沈淮与的话——倘若沈淮与真是她干爹就算了,听就听了;可重点在于,沈淮与想做那个不怀好意的“干爹”!

杜明茶没有拒绝。

邓老先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车子就停在外面,邓言深拿好了证件、以及杜明茶的手机和包。

杜明茶扶邓老先生上了车,刚刚提裙子坐上去,又听沈淮与低声叫她:“明茶。”

杜明茶回头,隔着未关的车门,看到沈淮与正俯身看她。

他只凝视着她,笑了笑:“等我。”

邓老先生不满:“还和他说什么呢?明茶,我们走。”

那语气,大有“皮皮虾,我们走”的声势。

邓言深坐在副驾驶,老老实实地抱着一堆东西。

他还在认真思索,自己究竟该怎么称呼沈淮与。

究竟是“沈二爷”,还是“沈淮与”?现在叫“妹夫”是不是太早了些?

满脑子奇奇怪怪的念头,直到听见身后,邓老先生用力咳了一声,命令他:“言深,把你那驴耳朵捂起来。”

邓言深不明就里,乖乖捂耳朵。

邓老先生盯着落在玻璃窗上跃动不停的金色阳光,声音肃穆:“明茶,和我说实话,你和沈淮与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杜明茶:“嗯,做了。”

邓老先生咬牙:“这个畜生。”

这个畜生昨天还在那里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保证会照顾好明茶!

邓老先生又问:“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杜明茶:“嗯。”

她又不傻。

对于杜明茶而言,再喜欢也不会发生婚前就让自己怀孕这种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在读书阶段,绝对不可能也不允许会有孩子。

邓老先生说:“看来也不是禽兽的特别彻底。”

过了一瞬,他又说:“以前是他哄着你做的吧?以后就别这样了,婚前就做这种事情不好……”

“我没觉着不好,”杜明茶认真告诉爷爷,“我已经成年了,有了对自己身体的选择和控制权。爷爷,不瞒您说,我认为您的说法其实有些过于守旧了。在我上初中时候,爸爸和妈妈就教育我,只要自己不后悔,认真权衡利弊后,想做就做,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邓老先生说:“所以我当初很不看好你父母——”

他不说了。

提到往事,总有万般愁绪涌上心头,不得解,无法抒。

“可是我爸爸妈妈过的很快乐,”杜明茶偏了偏脸,“爷爷,您所见到的夫妻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在一起的呢?有多少是因为爱而不是出于利益才凑活相处的呢?爸爸和妈妈极少吵架,偶尔拌嘴生气也不会提离婚的事情。爸爸会在妈妈过生日前偷偷攒私房钱给妈妈买漂亮的衣服和护肤品,妈妈会在爸爸生日前悄悄接手工活给他买按摩腰的自动按摩仪。”

邓老先生神色怔忡。

“您可能觉着500多块的衣服和护肤品廉价到不值得一提,也可能会觉着自动按摩仪没什么好稀奇的,”杜明茶笑了笑,“我懂您的心情,也知道您看不上这些廉价的东西,但爷爷,有人给您送过这种价格低廉但心意满满的礼物吗?”

邓老先生说:“别说了。”

“我对淮与就是这样,我不怕您听了笑话,我很喜欢他,是想要为了他而站更高的那种喜欢,”杜明茶朝爷爷笑了下,“我明白您可能觉着我们俩差异太大,不适合在一起。可我想证明这点,爷爷,我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只开口求您一回,您不要插手我和淮与的事情,好吗?”

邓老先生别过脸。

他没有看孙女的脸,她眼中的光华璀璨令老人家的心脏微微发痛。

二十多年前。

也是差不多的时候。

邓扶林脱了衣服,被他结结实实用拐杖抽打了一顿,脊背上全是红痕。

总共二十下,每一下都到肉,鞭笞的红艳艳要翻开,有的地方还出了血。

但邓扶林只是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看他的眼睛中坚毅。

“父亲,我这辈子没跪过人,也没求过人什么,”邓扶林说,“现如今只求你这么一回,放我和婉玲走吧,她以前过的太苦了,我只想好好对她。”

邓老先生不同意,但邓扶林还是偷偷走了。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两张买车票的前,他什么都没带,和杜婉玲跑到j市,从头开始。

邓老先生偷偷看过他。

儿子过的苦啊,一开始找朋友周转借钱,去J市找工作,那里又不是帝都,留给他的工作机会并不多,薪酬也少的可怜。

邓老先生心想儿子吃够苦头就会回来,他看着邓扶林屡屡碰壁,看着邓扶林后面辞了工作开小水果超市,慢慢还钱,又搬到远郊,和杜婉玲在月色下分享一份炒饼做晚餐。

他那从小养尊处优、极度挑食的儿子,为了杜婉玲,能穿有着洗不掉汗渍的衣服,能面不改色地吃下馒头和大咸菜块做早餐。

邓扶林始终没有回来,他有了可爱的女儿,取名叫明茶。几乎花光了所有赚来的钱,邓扶林为她努力熬到深夜,偶尔接些散活,甚至还鼓捣过简易的烧烤摊,零散着卖些烧烤。

邓扶林买的房子也只写女儿名字,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的教育和能提供的最好生活,把她教育的很好……

然后。

邓老先生再度和儿子面对面相见,就是停尸房。

他们的车受一超载的货车侧翻连累,被压扁了半个。

生前最注重整洁的儿子,在重物倾翻时毫不犹豫地牢牢护住副驾驶座的杜婉玲,头骨被砸的变形,身体多处压的变形。

邓老先生永远也忘不了掀开白布看到亲生儿子时的模样。

……

车内,邓老先生闭上眼睛,他和杜明茶说:“你和扶林真的很像。”

杜明茶笑了:“妈妈也这样说。”

“我不干涉你们,”邓老先生说,“但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