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纪轻舟和图大有回到小院之后,便被姚长安叫去了主屋。

先前俩人互殴一事,因为被人打断,他尚未来得及找两人算账,这会儿得了闲,他自然要教训一二,免得两个小兔崽子再翻了天。

“师父,都是我的不是,轻舟刚进宫不大懂规矩。您就扰了他这一回吧。”图大有跪在姚长安面前,一脸讨好地凑过去给姚长安捶了捶腿,又道:“徒儿保证,往后再也不与他动手。”

姚长安抬脚在图大有伸手虚踹了一下,冷声道:“跪好。”

图大有闻言忙老老实实跪好,但脸上看着依旧没什么惧怕之色。

“纪轻舟,你说,是谁先动的手?”姚长安看向纪轻舟问道。

纪轻舟目光微微垂着,开口道:“是图大有先动的手。”

他此言一出,图大有微微一怔,但他面色很快恢复如常,附和道:“确实是我动的手。”

姚长安目光幽深地看着纪轻舟,良久开口道:“大有你先出去吧。”

纪轻舟这话骤然听来像是在甩锅给图大有,但姚长安不像图大有那么头脑简单,闻言便听出了纪轻舟这话里的另一曾意思。他们二人打架是真,可图大有分明一直在袒护他,姚长安不可能看不出蹊跷。

纪轻舟此时若是也像图大有维护他那般维护对方,不仅于事无补反倒显得虚伪。倒不如不轻不重刹住话题,给姚长安一个朝下追问的机会。

图大有看了一眼纪轻舟,似乎有些不大放心。

“快滚出去!”姚长安提高了声音道。

图大有终究不愿再惹他师父生气,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待他出了屋子之后,姚长安在他背后道:“去院子里跪着,让你起来的时候再起来。”

图大有不敢忤逆,老老实实跪在了院中。

“大有的脑子要是有你一半,咱家也不必为他操这份心了。”姚长安看着纪轻舟,轻轻叹了口气道,“纪轻舟,你念着他的好吗?”

纪轻舟闻言开口道:“他念着您的好,一直同我说是您老属意将我从雁庭挑了出来。我领他的情,也领他的意……姚总管不必担心,若我惹了乱子,便是拼了命也不会拉他下水的。”

“你早就知道不是咱家要挑你过来?”姚长安开口问道。

“此前不确定,而今确定了。”纪轻舟道。

姚总管闻言突然轻轻笑了笑道:“我不知你二人有何事瞒着咱家,咱家也不问,只一条……事情做得漂亮一些,我不希望我这个傻徒弟,好心捡回来一个催命的鬼。””是。“纪轻舟微微颔首道。

姚长安闻言摆了摆手,打发纪轻舟出去了。

当日,图大有顶着四月的艳阳在院子里跪了半日。

入夜后,他去了趟太医院,拎了一兜子药回来。

“你这一招虽然吃了些苦头,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图大有一边帮纪轻舟脸上涂伤药一边道:“这回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受了伤,抓药可就顺理成章多了。

纪轻舟透过屋里昏暗地烛光看向图大有,便见对方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透着满足,仿佛只弄点伤药对他来说都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一般。

“大有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纪轻舟开口道。

图大有看向他道:“什么事?”

“你我素未谋面,甚至对我的性情都一无所知,为何要帮我?”纪轻舟问道。

图大有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面上掠过了一丝不大自然的神色。他皮肤略有些黑,生的不像纪轻舟这般白净,不过仔细看去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只是不像纪轻舟这么抢眼。

“宫宴你救过我的命,你忘了?”图大有道。

“我说的是带我回宫一事。”纪轻舟道:“并非是师父挑得我,是你朝师父求的。”

图大有闻言避开了纪轻舟的目光,似乎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并非是想逼迫你说出实情,只是如今与你也算是过了半条命的交情,我不愿猜忌与你。”纪轻舟道:“你知道的……我这种人想的多。”

“我欠你们纪家一个人情,不知道该朝谁还,你就当是给我个机会吧。”图大有双目微微有些泛红,良久后叹了口气道:“况且宫宴那日若不是你提点,我此刻焉有命在?与其说我帮你,倒不如说我帮了自己。”

纪轻舟闻言点了点头,没再深究。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短短的一瞬,他感觉图大有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恍惚,只不过那目光转瞬即逝,他也没来得及深想。

第二日,本以为是要去文试的日子。

但一大早便有内侍来通知,说文试改在了三日后。

纪轻舟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松了口气。

他身上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如今正好趁着这几日的工夫养养伤。

图大有着人去打听了一番高粱的下落,得知高粱那晚被王府的人带走之后,一直没再回来过。尽管纪轻舟觉得高粱不至于那么轻易出卖他,却也不免心中忐忑。

往后的两日,纪轻舟一直在小院养伤。

直到文试前的那一晚,图大有匆匆回来,面色带着几分仓惶。

“出事了。”图大有气都没喘匀,便低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傍晚宫里突然传出了一个流言,说是宫宴那晚有人在奉先阁看到了内侍与人私/通!”

纪轻舟闻言大惊,忙问道:“是谁?”

“我怕露出马脚,没敢大肆追问。”图大有道:“我听到之后第一时间便想着回来告诉你。”

纪轻舟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看起来十分焦虑。

图大有见状忙问道:“你仔细想想,那晚到底有没有旁人发觉?”

“我不知道。”纪轻舟道。

“你不知道?”图大有着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若是早说你不知道,我尚可去盘查一二,也可绝了后患。如今事情都传开了,只怕……”

纪轻舟心乱如麻,强行让自己理智一些,回想了一下当晚的情形。

当时的奉先阁内的确是没有人的,他出来的时候也四下看过,没看到有人在附近。即便是回来的路上,他也细心的避开了巡防的侍卫,唯一知道此事的人……难道是那个少女?

“你听到的流言是怎么说的?”纪轻舟问道。

“说宫宴那晚,一个内侍在奉先阁与人私通,别的便是些入不得耳的污言秽语了……”图大有道。

纪轻舟如今稍稍恢复了理智,觉察到了这个流言中的一个问题。

“流言中可有提到那位?”纪轻舟问道。

“哪位?”图大有片刻后反应过来,忙道:“没有,我从好几个不同的内侍口中听到过,没有人提到过王爷……反倒他们猜测的都是……与宫里的侍卫。”

纪轻舟闻言暗道,若是那少女传出去的,不至于只针对他而避开摄政王。而且纪轻舟凭借自己的直觉,总觉得那少女不像是会出卖他的人。不说别的,单说那晚少女吓成了那样,都没只顾着自己跑路,甚至还留在附近想要确认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