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3页)

“是不是做噩梦了?”纪轻舟问。

“嗯。”李湛应了一声。

纪轻舟早就知道李湛心里这个坎儿应该没那么容易过去,只不过今天下午被小皇帝打了个岔,没来得及好好和李湛沟通这个问题。如今看来,李湛这心结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你是怕唐大夫医术不精?”纪轻舟问道。

“我只是无法想象他说的那些……”李湛道。

纪轻舟道:“无妨,我也有许多细节想朝唐恕请教呢,回头咱们将他叫过来,让他把所有细节都朝你说一遍,说不定你就会相信他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人对很多事情的恐惧往往都是来源于不了解,一但了解之后,就不会那么恐惧了。

就像纪轻舟,他虽然对剖腹一事也有些害怕,但因为在现代社会生活的经历,让他知道剖腹产这件事情其实是很普遍的,所以他的恐惧只是针对于“动刀子”这件事本身,而不像李湛……李湛恐惧的是人剖开了肚子就会死。

“都怪我……”李湛突然开口道。

纪轻舟怔了一下,道:“不要这么说,除非你告诉我你后悔了。”

李湛闻言看向纪轻舟没再说话,那目光中却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

纪轻舟抬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蹭了一下,然后倾身上前主动亲了亲李湛。

纪轻舟甚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李湛心中一动,下意识便忍不住想回应。

然而纪轻舟这个吻却一触即分,压根不给李湛进一步的机会……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怕吓到你,又怕你不会相信。”纪轻舟认真看着李湛道:“等这个孩子平安出世之后,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李湛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秘密?”

“都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你,现在别问。”纪轻舟道。

纪轻舟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李湛略一恍神,注意力果真被他成功带跑了些许。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早朝的时辰,外头的宫人隔着屏风通报了一声。

偏殿内小皇帝也被叫了起来,他一睁眼见李湛不见了,一溜小跑便找了过来,宫人们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他进来。

“皇叔你又偷偷跑过来!”小皇帝有些委屈地道。

他说罢一手撑着榻边就想往榻上爬,李湛却一把将他抱起来道:“洗漱更衣,去上朝。”

“今天能不能不早朝了,我想和舟舟说话……”小皇帝开口道。

李湛伸手在他小脸上一捏,开口道:“本王比你更不想去!”

纪轻舟在一旁听着这叔侄俩对话,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挑了挑眉,将那奇奇怪怪的念头强行压下,打算起床。

“你不用起来,再睡一会儿……”李湛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纪轻舟这会儿可能饿了,方才拿给他的点心他也没吃,于是改口道:“本王让他们弄些吃的过来,你先少吃一些垫吧垫吧,吃完了若是还犯困,就再睡一会儿。”

李湛说罢便抱着小皇帝去了外头,宫人们忙伺候两人洗漱更衣。

纪轻舟从前都是陪着两人一起上朝的,如今只那叔侄俩去了,他却得以优哉游哉地先用个早膳再睡个回笼觉,那感觉当真是“日子过得比皇帝都快活”。

这样快活的日子一连数日,纪轻舟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便习惯了。

期间唐恕每日都来为纪轻舟诊脉,纪轻舟便总问他一些将来如何“剖腹产子”的细节,一来他自己也有许多好奇之处,例如如何保证伤口不感染,如何保证他不会大出血……二来他希望能借着将过程朝李湛说清楚,打消李湛心底的恐惧。

事实证明这法子多少有些用处,李湛虽然每次都会紧张地问许多问题,但慢慢地便开始接受了这个法子。

后来宫外有人找唐恕去“动刀”,唐恕特意让李湛装扮成他的药童跟着去看了一眼,整个过程李湛虽然都在外头候着,但他离开前见到被“动刀”的人还活着,心中对唐恕这“惊世骇俗”的手艺便信了几分。

不久后,便到了纪家二老迁坟的日子。

这日早朝后,李湛亲自带着纪轻舟出了宫,随行的还有礼官。

按照寻常的规矩,朝臣迁坟这样的事情,是没有资格劳动礼官出马的,但纪太傅的事情比较特殊,再加上是李湛亲自开口吩咐的,礼部的人连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而且还把事情办得很妥帖。

大半日的工夫,他们先是将纪家二老的棺椁从此前安葬的地方起出来,依着迁坟该有的规矩一一做足了礼数,待到将棺椁重新葬入纪家祖坟,又跟着做足了礼数……

迁坟入葬的整个仪式规格乃是依着国士之礼做的,但前来吊唁的朝臣却没人表达过任何疑义。实际上,纪太傅此人无论是从个人的人品学识来看,还是对朝廷的贡献来看,以国士之礼葬之都算是情理之中,何况他生前还遭到了那样的不公。

当夜回到纪府,李湛便将自己和纪轻舟的事情,连同那孩子的存在,朝纪家兄妹和盘托出了。

纪轻澜对此事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因为她早就知道纪轻舟和李湛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哪怕得知纪轻舟有孕,她也只是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接受了这一事实,甚至还为自己即将做姑姑一事感到很高兴。

倒是纪轻淮,自始至终沉着脸不发一言。

他是猜到了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纪轻舟早已有孕在身。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和王爷说。”纪轻淮朝另外两兄妹道。

纪轻舟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湛,对方朝他淡淡一笑示意无妨,他便只得和纪轻澜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纪轻淮和李湛,那氛围便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请问王爷,你对纪家所作的这一切,可是为了轻舟?”纪轻淮开口问道。

李湛想了想开口道:“我收敛二老尸骨的时候,与他尚没有丝毫情分,哪怕决定翻案的时候,与他也不过相识不久。若说是为了他……大概只有为你们家修房子,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吧,工部修房子的花用,也是从本王私库里出的。”

纪轻淮闻言略有些惊讶,他问这话便是怕李湛挟恩求报,没想到李湛却撇得这么干净。

“既然如此,纪某便有话直说了。”纪轻淮开口道。

“你说便是,我今日既然来了,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听着。”李湛坦然道。

纪轻淮闻言看了李湛一眼,那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悦,随后他冷声道:“王爷见多识广,应该知道一个男子有孕是多危险的事情吧?”

李湛闻言皱了皱眉,实际上此前他还真不知道。

若非唐恕那番话,他如今只怕都还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