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一群身穿黑西装的人包围了一间很普通的拉面店。

拉面店的老板被他们绑住扔在店里看守起来。穿着黑色长外套,咳嗽个不停的男人在一部分人上楼之后,踏上了拉面店的二楼。

二楼作为目标的房间外,躺着几个受伤的黑蜥蜴成员。剩下的人都在和堵在门口禁止他们进入的金发少女缠斗。

金发少女与那个该死的男人如出一辙的体术十分碍眼,让人看了就十分烦躁。

“罗生门!”

黑色的尖刺从四面八方刺向少女。

察觉到危险的林宪明敏捷地向后一跳,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用手掩住嘴咳嗽的芥川龙之介:“是你!”

“是你啊,当初叛逃的无用的弱者。”芥川龙之介看清楚了他的脸,也认出了他,“在下奉命带回背叛者。既然看到了你,在下也不介意一同带回去。”

林宪明咬着牙笑了:“既然这个混蛋现在好不容易落到我的手上,怎么可能让你们再把他带走?”

“首领只要求在下将背叛者活着带回去。既然你要阻挡在下,那么死了也是理所当然。”

两个人在门口对峙着,眼看下一秒就要爆发流血冲突。

“咳、咳咳……林酱,在没有办法防御芥川君的罗生门之时,可是真的会死哦?”

林宪明听到身后响起的虚弱声音,暴躁道:“我当然知道这回事!你自己都快要死了怎么还有空担心别人啊?”

鹤原日见仰面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地睁开了眼睛:“林酱。这可是我与森先生之间的赌约,输了当然就要任其处置。在林酱连我都不能打败之时,还是不要和港口黑手党对抗的好。”

林宪明握住匕首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冷笑一声让开了路。

与他对峙的人显然没能想象到他竟然会这么好说话。但对方也只是诧异了一瞬间,就气势汹汹地擦过他的身边,径直冲沙发上肉眼可见地虚弱的鹤原日见走去。

没给鹤原日见开口说话的机会,芥川龙之介动作狠戾地一拳捣在他柔软的腹部。

鹤原日见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我可不记得那个鹤原先生会是一个打不还手的弱者。”芥川龙之介冷声道。

被公报私仇的鹤原日见依旧像条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他哼哼几声:“啊,因为意识体遭受了重创的缘故——所以现在连动根手指都费劲。”

芥川龙之介再次给了他一拳。

这次鹤原日见的反应更加激烈。他张开嘴,咳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将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衣都染红了一大片。

“你再给我一拳,就只能去黄泉比良坂接我了。”被攻击的人气若游丝。

对方是真的虚弱到无法动弹,而首领的命令又是把人活着带回去。不能真的把人打死的芥川龙之介盯着他气闷。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芥川龙之介直接抬手敲在对方颈侧。确认对方晕过去之后,才阴沉着一张脸叫来了守在门外的黑蜥蜴把人搬走。

林宪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人离去的背影,这个时候却听见那个“不吠的狂犬”头也不回道:“即便是身为普通人,你也太过弱小了。这样的你,是永远杀不了那个男人的。”

凶神恶煞的黑社会们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林宪明握紧匕首狠狠扎在一旁的墙上,咬牙切齿低声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回事。”

鹤原日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死人安息的姿势躺在床上,轻薄的白色蚕丝被把他从头盖到了脚。这么一联想,更像是躺在停尸间里了。

脖子侧面和腹部依然还残余着一抽一抽的痛感。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掀开被子,摸了摸已经被敲出淤青的颈侧。

微凉且清新的空气从外面涌进来,他克制地呼吸了几口,便撑着床坐起来倚靠在床头。

芥川龙之介给他的那两拳丝毫没有收力,呼吸的幅度一旦过大就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处。为了不折磨自己的痛觉神经起见,他放缓了所有的动作。

他所在的这个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从分辨当下是白天还是黑夜。房间内部的摆设也无法看见。

能够有权决定把他关到哪里的人只有森鸥外。

回想起幻境中他是怎么对待森鸥外的,再结合自己当前的处境,鹤原日见咳嗽着笑起来:“咳咳、哈,睚眦必报的中年人。”

意识体遭受重创后他暂时无法使用自己的异能力,意识体和身体受到的两重创伤使他的身体内部破败不堪。一咳嗽起来,他就压不住喉头的甜意,咳出小口小口的血来。

真凄惨啊,现在这个下场。

只要森鸥外再狠心一点,让芥川龙之介回来后再给他一拳。他就真的可以去黄泉比良坂游览了。

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有人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鹤原日见惊觉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日见君,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刚才传出声音的方向接着传来了森鸥外的话,“三天前的时候,在被确定背叛的那一天。你是因为已经对我这个首领彻底失望,所以才没有接我的电话吗?”

鹤原日见闻言,刚刚张开嘴就激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几点血星之后他才勉强平静了自己的话语:“难道不是您对我彻底失望,才连质问都没有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算了,这也不是重点。日见君,我希望你要好好地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要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多余的动作?难道您不是已经把重伤之鸟紧紧关入笼中了吗?”鹤原日见发出一声嘲笑的气音,“这样无用且废物的我又能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呢?”

——这样无用且废物的我。

——活该失去一切的我,生来就是罪孽的我。

——连您这根浮木,也是卑劣地想要独占的我。

自从见到鹤原日见开始,他就在不断地重复相似意思的话语。即便是他年纪渐长,也渐渐变得更加肆意妄为、更加张扬疯狂。但从始至终从没变过的,是他从心底里对自己的否定,对周围一切的否定。

——森医生。我曾经看到过一篇科普,那上面说宇宙的边界在一日一日地缩减着,或许很久之后,整个宇宙都会不复存在。您说啊,人类终究会消亡、星球终究会消亡、宇宙终究会消亡。在现在所有的「存在」都不再[存在]之后,「存在」又有什么[存在]过的意义呢?

这个当年由他赠予了名字的少年,始终都在质疑着「存在」的意义,也始终都在追寻着「存在」的意义。

如果要知道一个事物的「存在」有什么意义,那就把它毁掉再来思考吧。只有「存在」的形式结束了,得出的结论才会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