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北上探病

听到贾琏重提幸存者的梦呓之语, 林如海有些惊讶:“你怀疑薛涛?”

“甄七爷最后一次来扬州是与薛涛同行,那么以前呢?最后一次,薛涛没有与他一起去见四家大盐商, 不表示以前也没有。他可能与甄七爷一样与江家主相熟。且杀手描述的身形与薛涛相符太过巧合。”

“那可是‘丰年好大雪, 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薛家啊!”林如海长叹了一声,“薛家已经太有钱了,若说他们谋权, 尚能理解, 可是参合进盐里——”

贾家一直对外宣称四大家族同气连枝, 又说甄家是老亲。若甄家和薛家都涉入了盐案,那贾家又涉入多少?如今他倒是庆幸两个舅兄没什么本事了。反正,若他是幕后之人,绝不敢对贾赦和贾政交托大事的。

“姑父, 没有人会嫌弃钱多, 何况如今的薛家已经开始衰败了。”贾琏无奈了,“此案背后定有位高权重之人参与其中,说是奔着权去也不无可能。”

贾府为什么将贾元春送进宫里, 贾琏心中清楚着呢!贾府能用女儿博富贵,薛家若为了改换门庭,想要混个从龙之功,也并非不可能。薛涛能做紫薇舍人,做那领内府帑银,户部挂名的皇商不就是因薛家先祖为先祖皇帝筹集粮草之功么。

“薛涛那里, 你去试探一二。且看看他涉入多深, 你父亲和叔父都是糊涂人, 莫要被甄家和薛家拖下水才好。”

两位殿下都还在府衙住着, 既然有了线索, 总要继续查下去的。

过了几日,贾琏以梦到祖父责备他近在咫尺,中元节却没有回金陵祭拜为名,前往金陵族地拜祭先祖。

既打着祭拜先祖之名,自然要先见过贾氏在金陵的族人。贾琏打算在祭拜先祖后,寻机去薛家拜访,探一探薛涛的口风。没想到贾琏到金陵后却被留在金陵的林七暗中告知薛涛重病在床。

据林七所言,薛涛一月前出门做生意,他派人跟踪,却没有跟上。薛涛说是出门做生意,却数日即回,也没有货物带回。薛涛此行神秘,却没有什么重要线索,林七便不曾上报。

不想薛涛回来后,没几日就病倒了。薛涛病了之后,薛府四处撒钱延医问药,可这病总是不见好。

一个月前出门,时间与江氏灭门恰好重合。薛涛从外面回来就病倒了,时机也太过巧合。贾琏打算尽快上门拜访,理由都是现成的——探病。然探病却要早上去,少不得等待一夜。

次日,贾琏让伴当收拾了几样礼物去薛府探视薛涛,却见薛家仆从在门口挂白幡。显而易见,他晚来了一步,探病变成了吊唁。贾琏的到来,让薛姨妈很激动,他以为是王夫人让贾琏前来探病的。

贾琏略有些尴尬,幸而薛涛的弟弟薛湘出来为他解围。

贾琏忙道:“年前,薛家主到扬州府做生意,曾上门拜访姑父。我来金陵祭拜先祖,听闻薛家主病了,冒昧上门探视。薛公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不想已阴阳两隔。”

贾琏说的情意切切,却也表明了自己并非王夫人派来探病。薛姨妈顿时有些讪讪,抱着薛宝钗在一旁只抹泪。

贾琏也趁机看了两眼这位作为红楼双女主之一的宝姐姐。薛宝钗被林云星小两岁,什么容貌丰美,举止娴雅,贾琏没看出来。于他看来,现在的薛宝钗就是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

虽然在贾琏眼中,薛宝钗还是个小孩子,可他到底记得林云星提醒,略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大哥这病来势汹汹,府上延医问药,竟是不奏效。他这一去,可怜了长嫂和两个孩子。”薛湘掩面哀泣道。

上次来金陵,林云星调查过薛家上下,故此贾琏对于薛家的事情也了解些。薛湘虽然是薛涛胞弟,但兄弟早已分家。薛湘常年在外经营自己的生意,每次外出都带着妻儿,只过年才待在薛府。

各自成亲有了小家的兄弟早早分家未必是坏事,薛涛和薛湘分家早,感情却比那些住同一屋檐下的兄弟更深厚些。薛姨妈撑不起事,薛蟠是个终日斗鸡走马的纨绔,一应经济全然不知。薛涛病倒后,便让人将薛湘找了回来。

“人生在世,祸福难料,薛太太、薛二爷节哀顺变!说起来上次薛家主是与甄七爷一同去的扬州,没想到不到一年功夫,甄七爷落水而亡,薛家主也英年早逝了。”

“谁说不是呢?大哥在世时,与甄七爷素来交好。说来大哥病前,还受甄家七夫人所托,去扬州为甄七爷讨债呢。”

“哦?薛家主后来又去了扬州?可惜竟不曾见到。”贾琏颇为遗憾道。

“甄七夫人要得急,大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路上哪里敢耽搁。”

薛姨妈是个不经事的妇人,薛蟠和薛宝钗年少亦不顶事。薛涛若参合到了盐案,他死前若有托付,薛湘就是最好的对象。可薛湘竟坦然说起甄家委托薛涛去扬州取东西,若非全然不知情,就是有意这般说,要将薛家摘出去。

“两家既然这般要好,怎甄家竟还未来吊唁?”

“我家与甄家口上说是老亲,可如今甄家蒸蒸日上,我们不过是商户之家,门第有别。”薛湘淡淡道,“甄七爷生前与大哥颇为亲近,倒是常来府上。数月前,七爷死后,我们与甄家就没什么往来了。前番若非甄七爷孀妻所托,大哥也不会特意走这一遭。”

贾琏漫不经心地抚慰几句,见薛家陆续有人上门吊唁,便托词离开了。

薛涛死的太是时候了,原以为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线索,不想落得这般结局。败兴而归,贾琏原有些郁闷,不想在返回扬州府的船上整理东西却发现包裹中多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塞进他的包裹,他竟然全然不知。

贾琏忙起身,确定舱房内唯有自己,才打开了信。这份信竟是薛涛绝笔,信中他说自己受甄七爷的夫人所托,去扬州江府要一笔账。薛涛念及与甄七爷的交情,欣然同意。

然而他到了扬州后,有人教他如何要账,薛涛才察觉此事怕是不妥。途中,薛涛想要反悔逃走,却已无法脱身。薛涛只得按照对方的要求,从江府带出了一样东西。在江家主将东西交给他的时候,借口验看,薛涛瞟了一眼。

江家主以为他要检查一下,并不觉得奇怪,也不曾阻止。可薛涛看清楚匣中之物,却是浑身发凉。作为生意人,薛涛消息甚是灵通。两淮盐场今年只收加盖扬州府大印的盐引一事,他已有耳闻。

这一匣子盐引与户部所出盐引并无不同,却没有扬州府的大印,可见问题。薛涛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在江家主面前表露,抱着匣子匆匆离开。

第二日,薛涛要坐船离开扬州,就在码头听闻了江家被灭门。他晓得自己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情。然而已经在神秘人的监控下,什么也做不了。船驶到一半,有人取走了匣子,可薛涛回府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