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君王之疑

“我明白了, 留下这个脚印的人会武功,且轻功不错,但武功应该在你和阿星之下。”贾琏喃喃自语道, “天底下能有阿星那般武功的应该也没几个吧?”

“京中难逢敌手, 不过江湖之中卧虎藏龙, 不敢断言。”徒元义忽然道,“我检查尸体发现大皇兄死前喉关被人以内力震碎,两颊、手和脚踝都曾经被人大力束缚过。”

“你是说大王爷并非自戕, 而是凶手先震碎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声,然后强行灌下毒药?”贾琏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要震碎一个人的喉关, 是不是一定要从正面出手?”

“若从身后出手,除非有宗师修为或隔山打牛一类的武功, 否则极可能将颈骨一并震碎。”徒元义指了指凶手留在窗棂上的痕迹,“以凶手的武功只能从正面出手才能这般精准,只震碎喉关。但一个强壮且四肢健全的年轻男子,即便被震碎喉关无法呼喊,也能通过触碰身旁物件发出声音, 惊动外面的人。”

贾琏看了一眼书房布置:尸体倒卧的前方书桌上有砚台、笔架、镇纸等,一旁的书架上除却书还有一些摆件。死者挣扎时, 无论将什么东西打落,都能惊动守在门外的侍从。

可现在书房内非常整洁, 就连椅子都不像暴力推移过的模样。从书房环境推测, 更像是大皇子主动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被人从正面袭击, 一瞬间击碎喉关, 锁住手脚,灌下毒药。

徒元义补充道:“凶手若非原本就在王府,就是现在还没有从王府离开。”

“你是说凶手还在府中?”

“大皇兄被软禁后,本人及府上女眷孩子皆不得离开自己的院子。禁军接管王府后,每处院落日夜都有禁军巡查。□□,即便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潜入这里杀人后全身而退。”

“论武功,你是行家。你这么说,定然没有错。”贾琏吸了口气道,“还有一点,我认为凶手是大王爷相熟之人。”

大皇子会武功,虽比不得徒元义,在一众兄弟之中却颇为出彩。贾琏看过桌上的砚台,墨迹尚未干透,从呈送皇帝的遗书看,大皇子死前应该是坐在靠近门的书桌上写陈情书。凶手既无踏雪无痕的轻功,从后窗而入如何确保杀人时不会惊动外面的内侍和禁军?

除非凶手与大皇子相熟,大皇子原是要与他互通消息,或者商议对策。没想到凶手突然发难,故不及发出声音求救。

看着这算得上整洁的命案现场,贾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留在这里,看住所有人不得离开王府,我回宫向陛下奏报此事。”

凶手既然在王府之内,府上所有人包括看守大皇子的禁军皆有嫌疑。要调查禁军,自然要先奏报皇帝。

“好!”王府里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凶手,徒元义也不放心留下贾琏,自己进宫见皇帝。

贾琏出了王府直奔宫中,向皇帝奏报大皇子死因有疑。

大皇子固然犯下大罪,但他是皇子,他的罪当是三司会审后皇帝亲自定夺。如今皇帝尚未下令处置,刑部收到的人证物证也暂时未勾连出大皇子。不管是大皇子是被人所杀,还是有人敢入王府杀一个亲王灭口,皇帝都极为震怒。

听到贾琏奏报大皇子并非自戕,凶手可能还在王府,皇帝面无表情道:“驸马对此案有何看法,你觉得大皇子可参与了盐案?”

贾琏不敢妄自揣度君心,低头道:“臣与七殿下只查到大王爷并非自戕,此案证据尚且无明确指向,臣不敢妄言。”

“你说,不管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贾琏心中叫苦,这没头没尾,让我说什么?可君命难为,皇帝既然开了口,便容不得他拒绝。

贾琏硬着头皮道:“大王爷被杀证明了两件事:其一,大王爷并非如贵妃所言及陈情书所述对盐案一无所知;其二,此案还有一个身份贵重的同谋,这个同谋应该就是帛书提及的神秘组织隐的主人。”

既遭遇了灭口,就证明大皇子在盐案之中肯定不是局外人。不过他这么早被杀,应该不是盐案里藏得最深的那人。一个有望夺嫡的皇子尚且不是最终的幕后元凶,那真正的元凶又该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个江湖组织?”

“陛下,江湖组织的主人未必是江湖人。”贾琏大着胆子道,“若元凶是江湖人,以江湖之大,根本不必冒险杀大王爷灭口。大可寻隐姓埋名火改头换面,拿着那些银子逍遥快活。”

“你继续说!”

“这个人应该是朝廷高官,非六部尚书以上,也必定是一方封疆大吏,亦或是宗室。”

“你是说老二、老三、老四他们?”

“私盐之利动人心,但大皇子应该不会与其他皇子合作。”

皇帝点了点头,大皇子对盐动了想法是为了有更多钱支持夺嫡。纵然选了朝中某个重要人物合作,也不会选自己的竞争对手。如此说来,年长的几位皇子基本都可以排除了。

“陛下,除却证据已经点出的涉案之人,或许可以从那些私盐案中牟利而来的钱银入手。盐案所涉银两数目巨大,任何人转运这些银两总会有痕迹可寻。”

“此事朕自有决断,盐案这边,待刑部将人证物证和甄家押送上京后,将由三司会审。你与老七只负责查杀老大的凶手。老大纵有千般错,也是朕的儿子,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且此人敢杀皇子灭口,若不能揪出来,朕亦难以安眠。”

“臣定当尽力而为。”贾琏忙道。

皇帝面色稍齐,忽然道:“听说三儿接了林家姑娘去公主府修养,她何时与林家姑娘这般相熟。”

贾琏心下一凉,怕是皇帝又犯了疑心病,忙道:“回陛下,臣自幼入姑父门下读书,与表妹如亲兄妹。表妹下扬州前,亦是将一双弟妹托付于臣。殿下是因我担心妹妹,才接了表妹到府上养伤。”

“朕倒是忘了,林如海不仅是你的姑父也是你的授业恩师。”皇帝笑道,“眼下不过闲话家常,不必这般紧张。你是三儿的驸马,朕的女婿,朕会吃了你不成。”

“臣不敢!”贾琏陪笑道。

果然能当皇帝的都是狼灭,陛下还记不记得自己刚死了儿子啊?哪怕这个儿子做错了事,可死了儿子能笑得出来与人“闲话家常”,可不是普通人做派。是了,这是皇帝,本就不是普通人。

“林家书香门第,林如海的长女怎么学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

“陛下有所不知,林家几代单传,家中之人多孱弱。姑父与姑母成亲多年才得一女,自小当做小子养。表妹幼时便爱练武,姑父只求表妹平安康泰,对其所好颇为纵容。大表妹学武自小康健,姑父便很乐意让府上的孩子学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