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春猎春游

与弟弟谈心后, 林云星回到自己院中,才想起叶逍送来的春猎随驾名单。将名单上的人名来回看了几遍,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林云星不由怀疑是自己多心了?或许只是皇帝在宫里待腻味了, 想找个名目出京活动一二。

将名单随手放在书案上,林云星便先去梳洗。

司琴见林云星整晚都眉头紧皱, 关切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无事,怕是我庸人自扰了。”林云星披上外衣道。

“不管什么事, 都应灯明日再想。大晚上,总想着大事, 如何能够安眠。前几日府上进了些安神香,老爷用着不错, 姑娘可要用些?”

林如海身子骨不如常人, 加上上了年岁, 睡眠不好,夜里便喜欢用些安神香。

“不用!”林云星年纪轻, 便是一两夜没睡都不妨事, 哪里会因着这个缘故就去用安神香,“你先下去休息吧, 我再看两页书。”

“那姑娘也早些安歇!”林云星不惯让人守夜, 司琴留了灯,便自己回去休息了。

林云星随手取了本游记来看,略翻了两页,却没什么看书的心思。想着去院里透透气, 目光又落在了那份名单上。

“春猎啊……”林云星又拿起名单反复默念了三遍, 干脆磨了墨, 将名单誊录了一遍,又备注了每个人的官职和派系。

将所有人备注完,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人在阴沟里待久与那阴沟里的老鼠也就没有区别了。”

阁下笔,林云星净手上床休息,一夜好眠。

次日用早膳时,林云星与林如海提出去郊外的庄子上小住几日,赏春。

“赏春?莫不是那小子也要一起去?”林如海狐疑道。

“陛下要出京春猎,琏表兄和信君都在随驾名单上。”林云星道,“京中不少权贵都会随驾,我想着近来春色明媚,最适合放春假赏春。”

托贾琏的福,因着他制定的学堂各项制度,一年会有四次假期:两次短假期春假和秋假是给孩子们与家人一道出游增长见闻;夏假避暑,冬假过年。

春猎陛下不在京中,怕是许多人都会趁机出城春游。林氏家学不少学生都出生不俗,若是这会儿放春假,孩子们可以随父母出京赏春,恰是时候。

“既如此,你便拟个通告出来吧!”

林云星见父亲允了,便与林黛玉道:“迎春、惜春回京了,玉儿不妨下个帖子,请她们姐妹一同去庄子上玩耍几日。”

“长姐,那我呢?”林砚立即道。

“宝儿也可以请要好的朋友一同去。庄子上有好几个院子,尽够住的,只一人一个院子是不能的。”

林砚得了准许,便与林黛玉凑在一处讨论,邀请谁一道去。

“好了,快些用了早膳去学里。”林如海催促道。

小姐弟只得应了,迅速用了早膳,一道往学堂去了,林如海今日却没有随小姐弟一起过去。

“京中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林如海看向林云星道,“莫非此次春猎有什么不妥?”

林云星将昨夜誊录的名单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看了良久,才长叹了一声:“该来的始终会来,终究是避不开。”

“人的欲望无止境,世上只要有人,这样的事情就无法避免。”

林如海沉吟道:“他有什么打算?”

林家早已经脱离权利的中心,想要避开这场风波不难。可徒元义呢?他是皇子,不管他愿不愿意争,都已经处于漩涡之中。

“父亲不必为他操心,不管怎么样,他要脱身总不会难,最顶也就是不做那个王爷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注1】。若是有所不慎,即便逃出京城,难道你要陪他亡命天涯吗?”

林云星笑道:“话虽如此,可这天下皇帝管不到的地方从来不少。不说远的,就这京城也并非万事万物掌握在陛下手中,若不然又何来这场春猎?”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林如海看着林云星道,“你的眼里心中都没有对君王和皇权的敬畏之心,这一点,琏儿与你很像。偏偏你们两个又与皇族之人纠缠不清。”

林云星没有急于驳斥林如海的话,认真求教道:“父亲觉得,我应该对有什么样的敬畏之心?”

“琏儿只是一个不掌实权的驸马,也够‘笨’,即便陛下看出些什么,也不会过于苛责。”林如海缓缓道,“但你不一样,你太过‘聪慧’,还是未来的信王妃。最重要的是在陛下心中,你能够掌控郡王。”

“父亲想太多了!”林云星飞快道,“若陛下考虑过立信君为太子,或许这很重要,但显然陛下没有一丝一毫这般意图。”

“君心难测。”

“君心难测也无妨,信君根本不会给陛下这样的机会。那个位子如何诱人都是旁人追求的,而不是他想要的。人最怕的是因为旁人的想法失去自己曾经的目标,他是不会让自己落入那般境地的。”

“你对他倒是信得过。”

“这世上总要选一些人来相信,否则人生岂非太过于无趣?”林云星笑道。

林云星信任徒元义并非简单地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也非简单地说她熟悉徒元义为人。她确信是因为知道徒元义的目标是剑道,一个合格的剑客都有他追求武道极致的坚定信念,而徒元义恰好就在其列。

林如海轻咳了两声,骤然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转移了话题。看着林云星那张挂着笑容的脸,一时竟有些无力。算了,这等敬畏之心,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树立的。即便知道了,她也不过是调整一二装出个模样。

“除却胆子大了些,你素来是不让人操心。这件事总归要放在心上,即便心里不以为然,至少面子上该装就装的像一些。”林如海想了想又道,“若非你不打算将来让阿砚入朝,决不能让他学了你这套。”

“父亲放心,女儿记住了。阿砚——”林云星迟疑道,“他总是与我们不一样的。”

林云星与徒元义见多了君王昏庸的结局,又出自江湖,故对君王和朝廷无敬畏之心。她虽不知道贾琏的来历,但想来贾琏这等思维与他的经历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林砚不同,他虽是林云星一手启蒙,却是土生土长,比他们更适应这世上的规则。

对于一个自幼受忠君思想教育,对三纲五常的认可已经深入骨髓的老儒生而言。自己的孩子不肖似自己,目无君王还会反过来反击,真真逆转了林如海的认知。然许是这样的事情已非第一次发生,且还是一次胜过一次,循序渐进,时至今日,他竟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父女俩静默了片刻,林如海才道:“你心中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