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2/5页)

国木田叹了口气,他迈步上前,背后头发扎成的小辫子一晃一晃。

“……爆炸了怎么办?”

“不会爆炸的。”

听到二人对话的太宰治哼哼了两声,单手托腮,“不,会爆炸的哦。”

绘里花和国木田同时僵在了原地,前者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而后者却是黑着脸咬牙切齿,大声质问太宰治究竟又干了什么好事。

“不要这么着急嘛,国木田君,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立方体上的倒计时终于归为零。

在少女的尖叫声中,黑色的立方体炸成了烟花。

薯片和爆米花从天而降,稀里哗啦地淋了绘里花一身。少女那清澈虹膜中的惊恐情愫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抬手从头顶上摘下一颗粉红色的爆米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

“没有了!”

目之所及,戴着贝雷帽姗姗来迟的名侦探震惊地睁大了眼。

江户川乱步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气得龇牙咧嘴,连绿色的瞳孔都在颤动。

“乱步大人的珍藏没有了!”

现场的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留下绘里花孤零零地在爆米花雨中站着。

……不妙。

绘里花企图逃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气愤又沮丧的乱步捉住了,他戳了戳她的额头,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不好好还给我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跟踪狂小姐。”

感到手下对方僵硬的身体,江户川乱步满意地翘起尾巴。

“没错!乱步大人早就发现啦!上次东京的案件后你跟了我一路!”

说到这里,名侦探有些痛心疾首地看着地上不能吃的零食。

“可恶,没想到你的目的竟然是我的私人珍藏。”

绘里花:……

-

江户川乱步很容易生气,但也异常好哄。

在绘里花连续上供了一个月的零食后,名侦探大发慈悲地原谅了她包括跟踪在内的“恶行。”

虽然小孩子气了点,但事实上任性的名侦探正是侦探社的核心人物。最近横滨的案件多发,侦探社的调查员严重人手不足,福泽谕吉不放心乱步一个人出任务,于是交给绘里花的第一件事就是防止对方走丢。

绘里花对此十分感激。

她恨不得在江户川乱步执行任务的时候粘在他身边,最好能拿摄像机全程记录下破案过程,好回去0.5倍速反复播放当推理练习。

不过那样对方大概会把她当成变态,所以她还是用眼睛记录下江户川乱步解谜时的英姿好了。

这么决定了的绘里花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目标是一分钟眨眼一次,这样一来,就不会错过任……

“这不是迹部嘛。”

拉起的警戒线里,有身穿制服的警视厅的人认出了绘里花。

“迹部?”

“啊,之前东京很有名的那个侦探啊,听说一眼就能看穿阴谋呢,只要见到尸体,就连未曾见过的嫌疑犯也能准确地指认出来。”

听到这样评价的绘里花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她的视线飘来飘去,力图不与那些满怀期待的警官对上。

“欸?你也是侦探吗?”

江户川乱步显然还记得昨天绘里花拜托他用超推理帮她找遗失的宠物的事,他迷茫了一瞬,很快地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得出了结论。

“原来如此,你是异能力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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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的异能力名叫[知更鸟],一种常在英国邮戳上出现的小型鸣禽,胸部有着红色的羽毛,被人称为“上帝之鸟”。

正是因为这样,绘里花在使用能力的时候,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用简单的话来讲就是,她可以看见亡灵,也能够与尸体对话。

“这是上帝赋予你的礼物。”

“你要带着这样的礼物去帮助别人。”

祖母在世的时候,总爱一遍一遍地拍着她的手说。

檐廊下的风铃叮叮地响,远处的风拂起,吹起一片金黄色的麦浪。

在绘里花的记忆里,祖母脸上的褶子会因笑意舒展开,她的五指上带着粗糙的茧子,为她扎辫子的时候摩得她的后颈有些发痒。

“但是,答应我,暂时对你的母亲保密好吗?”

那时候的绘里花还不能够理解祖母的意思,她的杏眼中满是疑惑,却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祖母便时常带着她出席葬礼。

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们捂着眼睛隐忍地哭泣,躺在棺材里的人却神色宁静温柔。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这是所有逝去的人祈求绘里花转达的话。

“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庄稼收获的日子了。记得不要起的太早,也不要起的太晚,第一声风铃响起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醒了。”

那些幸存于世的人们从绘里花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时,只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明明是在转达温暖的叮嘱,他们却在绘里花的面前哭得更大声了。

亡灵在她的背后温柔的笑,他们所牵挂之人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绘里花始终不明白,明明她只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而已,为什么要抱住她哭。

“熟不熟识并没有关系,绘里花。”

祖母牵着她的手,走过乡下静谧的小巷。

“他们只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而已。”

这句话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了,绘里花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她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直到祖母逝世。

穿着黑色丧服的人变成了她。

母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哀戚,她被众人簇拥着,抽泣着说要将乡下的老房子卖掉,然后搬去城里。

“为什么?”

绘里花疑惑地凝望着美丽的女人。

“那样的话,祖母就没有地方住了呀。”

“祖母还活着,我能听到她的声音,要是我们搬去城里的话,就没有人和祖母讲话了。”

——她疯了。

至少母亲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处在偏僻乡下的他们没有听说过异能力者的存在,绘里花理所当然地被送去了精神病院,白茫茫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她起初做过挣扎,偷偷吐掉藏在舌头底下的药,咬着那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的手臂,两只脚在空中乱晃。

绘里花被送上电击床的时候,母亲就在三米外的栏杆后,捂着脸哭泣。

她是爱着她的。

只是好像用错了方式。

绘里花一天一天地长大,反抗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微弱。

白色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变化,探望她的也只还有那批人。

直到后来,绘里花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度过了三个月,还是过了一天,重复了剩下九十天的日子。

七岁生日的时候,绘里花放弃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