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寡妇花事(十一) 梦

“偷、偷什么?”

这时,顾青砚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当即懊恼地闭上嘴,恼羞成怒瞪着对方同时,一张俊脸也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

晚香半掩着嘴,一副我说错话的模样,眼中却含着笑意。

“罢罢罢,我知顾先生是一时失言,就当没听见过,顾先生倒不用恼。”她宽慰道。

“乔!大!嫂!”

“顾先生怎么总是叫我乔大嫂?难道我比顾先生年纪还大不成?我是有名字的,顾先生可以叫我香儿。”

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可还不及晚香理清楚情绪,顾青砚也不知想到什么更恼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晚香怔怔地看着那耳朵尖儿,没有说话。

顾青砚猛地一下转过身,往一旁走了几步。

待情绪稍微平稳了些,他才转身道:“乔大嫂,可有人告诉你女子行为处事当谨慎为上,你先是引诱顾某到此处来,又三番两次出言无状。今日是顾某,顾某不会与外人道也,若是换做他人,乔大嫂可想到后果?”

见他这么说,晚香也有些不服气了。

“引诱?顾先生的用词是不是不恰?”

顾青砚紧紧地抿着嘴,眼中一片冰寒里夹杂着怒焰,一挥袖转身,又给了晚香一个背影。

晚香也知晓再这么继续玩笑下去,今日想说的事也甭谈了,她窥了顾青砚背影一眼,几个挪步走到近前去。

“顾先生?”

径自生气的顾青砚,没防备会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话。也是离得有些近,他似乎被惊了一下,转身回头之际,手臂撞到了晚香。

晚香没防备,想躲没躲开反而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被人给拉住了。

时间仿佛停滞。

“顾先生莫生气,是小女子唐突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晚香软声道。

这声音惊醒了对方,顾青砚仿佛被烫到手似的,当即撤掉环着对方腰的手,可晚香根本没站稳,手刚收回来,人就往外倒去,他只能又把人拉回来。

“乔大嫂,你能不能站稳了?!”他的声音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晚香委屈道:“我这不是还没来及站稳。”

顾青砚咬紧后槽牙,低头去看她脚,“那现在能不能站稳?”

“能了,能了。”

晚香往后跳了一步。

他这才松开手,但很快速地就把手背到了身后。

晚香窥了他一眼,此时顾青砚倒是恢复平静了,就是脸色阴沉,看不出喜怒。沉默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晚香也一直没敢说话,只能一会儿偷窥他一眼。

“乔大嫂若是有事便说,无事顾某便走了。”

“当然有事!”晚香道。

顿了顿,她才又说:“还是上次说的那事,不知顾先生考虑得怎样?”

“拉顾某合伙?”

晚香点点头。

顾青砚瞥了她一眼:“乔大嫂还没回答顾某之前的问题,你既拉顾某入伙,又不需要顾某出银钱,那乔大嫂拉顾某入伙为何,难道就为了白分顾某银子?”

这事晚香倒也想通了,遂道:“我既想与顾先生合伙,自然是因为顾先生的身份。顾先生是河田镇最年轻的秀才,以后定然前途无量,而家中——顾先生应该知晓小妇人家中现不过我与二常两人,孤儿寡妇难免受人欺负,便想寻求顾先生庇护一二。”

她说得倒也敞快,该吹顾青砚时吹得很真诚,说起孤儿寡妇声音低落几分,一副落寞之态,不免博人同情。

顾青砚看着她,见她白皙的脸蛋半垂着,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那轻覆在眼眸之上的睫羽微微颤抖着,似是不安,又似忐忑。

与之前不甘示弱和他玩笑的模样,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他眨了眨眼,掩住瞳中的复杂之色:“就仅仅是为此?”

这个声音有些突兀,晚香下意识抬起头,撞进他笼罩着一层薄雾的眼中。她想得是,这人是不是洞悉了三少爷在其中的关联,觉得自己利用他,可在顾青砚眼里,就见她清澈的眼眸闪了一下,有些不安的咬了咬下唇。

顾青砚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本是嫣红色、此时此刻却被咬得有些泛白的嘴唇上。

一瓣是嫩生生的红,一瓣却凭空变了形状,像夏日里莲花开得正旺,那粉白莲瓣上透着沁人的红。

“顾先生?”

顾青砚猛地一下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此事让我考虑几日。”

丢下这话,他便步子很快地走了,留下晚香一个人傻站在那儿,半晌回不过来神。

晚香是被气到了。

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上次说回去斟酌,这次说回去考虑,也就是说她今天又白费功夫了?!

可形势比人强,晚香还是明白这个道理了,暗自气了一会儿便抄小道往磨坊去了。

*

空中缭绕着白雾。

那白雾带着水汽,黏黏糊糊的,隐隐又带着阵阵花香。

顾青砚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隐隐听到有水声,似乎还有人叫他。他往前走,似乎走了很远,终于看到前面有东西了。

是个水池。

汉白玉铸就,呈圆弧形状,那缭绕的白雾和汩汩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一阵微风拂过,白雾被吹散了些许,然后他就看见池中多了一个人。

是个女子。

正在轻声哼着小调,声音软软糯糯,他莫名就觉得心化了。

飘着花瓣的水掩住了她肩膀以下的位置,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薄而白的香肩,纤细的颈子,以及那随意挽了个垂髻的乌发。

“……你来了?快来帮我擦一擦背。”

他不受控制地就过去。

即使他心里明明念着非礼勿视,甚至十分抗拒,但他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

……

画面一换。

这次是间布置极为奢华的宫室,幔帐层层叠叠,随着微风飘荡。

他仿佛控制不住双脚,一步步往前走去,轻车熟路地掀起那些幔帐来到床榻前。

床前挂了一层帐子,绯红色绣百蝶穿花的纱绸软帘,一边各垂一个雕着凤凰的金钩,地上铺着大红色绣牡丹的地毡,一派迫人的富贵气势。

连床榻前的脚踏都是黄花梨木的。顾青砚虽然没见过黄花梨木,但在书中见过,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他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发了癔症,突然帐中有人说话了。

“怎么站在外头不说话?”

他仿佛有意识的,走到一旁小几前,端起上面的托盘。

托盘上放着几个瓶瓶罐罐,他在脚踏前跪了下来,又把托盘放在一旁。莫名的心就开始跳了起来,手心开始发汗。

软帐被挑起,他看到一片红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