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寡妇花事(十三) 让我说肯定是那乔寡……

晚香一愣。

顿了下道:“顾先生是为此事生气?”

顾青砚有些狼狈地瞪了她一眼,偏过身,故作轻松道:“那倒没有,只乔大嫂须知,做人不可言而无信?”

说到‘做人不可言而无信’,反而把晚香给逗笑了。

她倒没忽略此人别扭的模样,便故意逗他,往前凑近了些。

“真的?我怎么瞧着不像?”

顾青砚往一旁退了步,用袖子挡了挡:“乔大嫂说话就说话,莫要离太近。”

这次晚香反而不听他的了,越这么说她越是往近前凑一些,一张脸笑颜如花:“那顾先生如此恼怒是为何意?”

顾青砚往旁边走了几步,才转身正面对着她,一派义正言辞:“乔大嫂,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还有女子人前人后当庄重些,这才是妇德之表率。”

倒会转移话题。

晚香瞅了他一眼:“没想到顾先生年纪轻轻的,倒像那些书读迂腐了的老八股。”

“乔大嫂!”

“好了好了,你莫恼。说实话你恼什么我还没弄清楚,如果是说你让二常代信儿那事,你不是说改日有闲让我去一趟?我这两日事多实在抽不出空,准备有空了再去,难道说顾先生就是因为这生气?急着想见我?”

顾青砚的脸蹭一下红了,旋即是又红又白。

他确实很生气,正确来说应该是有些恼羞成怒。

他托乔二常代信,本就有违他的秉性,话说出口后,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但又不后悔,总之十分复杂。

之后,复杂随着时间推移又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忐忑。

这千种滋味万般感受就在他心里来回翻腾着,本以为第二天她会来,谁知他故意找借口在私塾里等了很久,都没见她人的踪迹。

一直到所有学生都走了,刘先生过来问他怎么没回。

他想,她说不定有事?

又到了第二日,人还是没来。

这不,顾青砚一怒之下出了私塾,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条路,还碰见晚香和乔石同行。

还有那声‘石头哥’……

“我当然不是因为此事生气!”他侧身背手,掩饰道:“我也不是急着想见你,望乔大嫂莫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那你……”晚香被他这别扭劲儿气到了。

顾青砚出言打断了她。

“乔大嫂你还是莫要装傻!你明知我在说什么,我一再说让乔大嫂注意行举,你反倒好接二连三与男子单独相处。须知男女授受不亲,你即是乔二常的大嫂,就该为他着想,你这般行举若是让外人看见,会做如何猜测,又会对二常造成什么影响?”

晚香被气笑了。

“那照顾先生所言,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说顾先生家中有老母,敢问令堂可是出门,可是与男子说话?顾先生既然如此看重君子之义,敢问顾先生为何罔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理,约我到此处来?”

“我……”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处,不是男女授受不亲?难道顾先生不是男人?还有,顾先生既知晓我家中只有孤儿寡妇,就该知需要有人立门户,我不出门我不与男子说话,难道顾先生养我们孤儿寡妇?!”

晚香冷笑一声,扭头走了。

她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拿所谓的三从四德、女戒妇德来压自己,从小看似她软绵好说话,其实特别有自己的主见。

幼年在家中,杜家乃世家,家中女儿六岁开蒙后,便会请女先生专门入府教导。

开始女先生教女戒、女则,府中的姑娘都是跟着背,后来渐渐懂得里面的意思后,她就开始质疑了。

这段心路历程是极为漫长的,一来她从小在家中受宠,里面所讲之言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反而有些嗤之以鼻。再来,随着她大了,也开始慢慢懂得一些世家女的道理,也就明白这东西就是有人专门给女子画了个行为操守的框。

有些人在里头,有些人不在,有些人看似不在里头实则在,有些人看似在里头实则不在,就看你如何想了。

一直到后来的后来,她连着穿越了两个世界,她才感受到这些东西对女子的桎梏,都是切身之痛,又怎可能会不恼。

尤其顾青砚竟然这么说她!

顾青砚没料到晚香会突然翻脸,愣了一下忙跟了过去。

“乔大嫂!”

“顾先生,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既瞧不起女子,又何必与我这妇道人家说话?”

“乔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顾先生,我见你二常的先生,对你一向尊重,可你三番两次侮辱于我……”

“我是一时失言……”

两人边说边走,步子很急,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出这条小道。

“顾先生,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这时,传来几个说话声,声音很近。

顾青砚一把拉出晚香的手,将她扯到一颗树后。

这树的树干很粗,躲两个人绰绰有余,两人一动都不敢动,等那几个人声过去了,两人才松了口气。

同时,也发现当下的窘状。

晚香被顾青砚搂在怀里,两人贴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两层衣裳,尤其天热穿得都单薄,几乎是皮肉贴着皮肉,能感觉到上面的温度。

而更让人尴尬的是,顾青砚一手还搂着晚香的腰。

顾青砚仿若被烫到手似的忙收回手,晚香往后退了两步。

“乔大嫂,我不是有意的。”他轻咳道,以拳触鼻遮掩尴尬。

“我知道。”晚香干笑了一声。

“我方才那话是一时失言……”

“我知道,顾先生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人等着。”说完,晚香就低着头匆匆走了。

等她走后,顾青砚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原地站了会儿也走了。

一直到两人走远了,岔道拐角处才走出两个人。

“那、那是顾先生?”

“那、那个好像是乔寡妇吧?”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不敢置信。

*

晚香也确实很忙。

因为随着时间过去,磨坊那边的事越来越多了。她只有刘叔一个当帮手,小到帮工的安排及活儿干得如何,大到木材石材,乃至一些零零碎碎都得她亲自看着。

所以和顾青砚之间的事,也不过只困扰了她一会儿,就被她丢在脑后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河边,当然盯得紧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肉眼可见工期赶得很快。

以前旧磨坊是四间屋,这次新磨坊被晚香改成了上下两层,共计八个大间。

就临着旧磨坊建,这样一来等新磨坊建好,旧的还是可以用,用来当仓房放杂物都可。

沙滩地被填上土后,就开始铺青石板了。

这一行举又让镇上的人很是诧异,须知镇和村最大的区别,除了人口以外,就在于——村里的路都是土路,镇上的路都是要费大力气铺上石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