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寡妇花事(三十九) 举事(二)……

话不多说,几人一同去了龙虎楼,期间和陈元走散的小仆也找过来了,陈元问他可是寻到提前派去看榜的仆人,小仆只是摇头,他也被挤懵了。

到了龙虎楼,果然宾客盈满。

不过陈元是这里的老顾客,又是提前打招呼过了的,掌柜还是给提前留了个地方,却是没有雅间,只有二楼大堂一处临窗的位置可坐。

此般倒也能理解,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这龙虎楼之名取自龙虎榜,乡试黄榜又称桂榜、龙虎榜,时下人多少讲究些好意头,所以这龙虎楼打从乡试之前,客房就满客了,这些个书生文士们平时在这里住,自然少不了在这里用饭饮茶喝酒,能临时弄个地方实属不易。

几人入座,倒也将将够坐。

小二上了茶水果盘,便去其他处忙去了。

堂中一片嘈杂之声,自然少不了遇见熟人,过来一打招呼得知他们是去看榜无果后才过来,俱都是嘲笑不已。

说他们做徒劳功,那些惯是泼实的闲汉们都能在里面被挤得七荤八素,又何必去吃那般苦头,还不如在此喝茶吃酒静候,自然会有人报上门。

还别说,历来乡试都有那种专门帮忙报榜之人。

这些人多是城里的一些闲汉,每逢到了放榜日,就是这些人大赚一笔的时候,及至到了后来,这些人还形成了规模临时会拉帮结派。

无他,俱是为了这讨赏。

这放榜可不同其他,三年一次乡试,多少人名落孙山,有些人一辈子困顿在这秀才之上无法寸进,能考中举人,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不都说了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桂榜虽算不得真正的金榜,但也不能与普通喜事相提并论,能中举在外人眼里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这种情形之下,来报榜的人自然赏钱不会少。

少则几两几十两,多则上百两,那都是有的。

其实这都是题外话,也是看见有报榜之人打从楼下经过,穿着打扮很扎眼,顾青砚好奇问起,陈元说与他听的。

这陈元本就是当地人,又交游广阔见多识广,讲起‘古’来引人入胜,大家也都愿意听他说。

也是这楼里看似大家都在吃茶,实则都在等报榜,有些人第一次下场,心中早就焦虑不已,有些事情转移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这次乡试,杭州府一共取了76人。

消息是报榜的人提前透露的,他们即是做这行生意,自然有自己的门路,乡试每次发榜不是一次发完,而是从后往前发,贡院门前张贴一次榜,他们就四散而去往外报一次。

有时候甚至同步进行,那边刚张贴出来,可能看榜的人还没挤进去,外面消息已经出来了。

龙虎楼名声在外,能在这里聚集的多数不是寒门子弟,打底也是个富户,那些报榜的自然不会漏下此地,陈元顾青砚等人也是坐下后听楼里其他人说的。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又响起了锣鼓声。

临着窗的空地顿时站满了人,陈元和顾青砚这桌本就临窗,倒也不用起身去看。

只见楼下不远处一五人方阵正往此处行来,这几人俱都穿着黑衫,腰带和头巾却扎着红布,看起来喜气洋洋,两人敲鼓两人鸣锣,正中那个人也是黑衫红腰带,但是胸前的衣裳上写着偌大一个‘报’字。

“这阵仗……”有人咂嘴道,神情难掩羡慕。

“也不知是谁中了。”

“应该不是咱们这,瞧,过去了……”

偌大一个杭州府,自不可能就龙虎楼这一处,这一行人很快就经过了龙虎楼往远处行去,徒留下众多目光一直目视到渐渐消失。

当然也有人打着看热闹的心思,跟着就过去了,所以当这一行人走过去后,外面街上有短暂的平静。

别看陈元看似镇定,其实从他不停开合扇子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心绪并不平静,他见顾青砚若有所思看着外面,以为他也与自己一般。

其实想想也是,这顾青砚到底年纪不大,又是头一次参加乡试,所以即使表面表现得再平静,恐怕内心都不宁静。

“顾贤弟倒不也不用担忧,让愚兄来看,贤弟这次必中。”

顾青砚一时有些讶然,怎么说起这个?

不过他惯是个心性稳重的,倒也没露出其他表情,与他同桌几名书生,虽不解陈元为何放此豪言,可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一桌的花销可全是陈元一人承担,没让他们掏一文钱,他们坐着这么好的座,吃着上等的茶,自然不吝跟着捧场说几句好话。

本来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会触旁人的‘霉头’,自然只捡了好的说。这种话没人会当真,不过图个好意头,听听也就罢,谁知顾青砚这个听者还没反应,倒是有人站了出来。

“大言不惭!”

报榜的队伍刚过去,此时街上和楼上都进入了短暂的安静,这突来之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实大家方才也没有忽略陈元方才那句‘贤弟这次必中’,不过没人当成回事,好友同窗之间互相勉励说些好听的话这很正常,可这句‘大言不惭’就有些不正常了,很明显是故意针对。

也是说出此言的人满脸冷笑,眼神毫不遮掩投向陈元,自然让围观的人们明白这是对上了。

“这不是黄兄吗?”一个坐在西角桌子的中年文士出言打破寂静。此人遥遥对那名‘黄兄’拱了拱手,显然与那‘黄兄’是认识的。

“赵兄。”黄德拱手回礼,一派大方儒雅之态。

与此同时,陈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姓黄的,你什么意思?!”

黄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收回手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我不过是说有些人大言不惭,难道陈贤弟以为我是在说你?”

此人言语姿态无不显示一种刻意,嘴里说着让陈元不要误会,可态度却不是那么回事,颇有些讥讽的意味,尤其那句‘贤弟’,阴阳怪气的,恐怕是个人都忍不了。

果然陈元被激了,当即要离座要去与他争辩。

顾青砚一把拉住他,并摇了摇头。

“顾贤弟,我与他有些旧怨,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了你。”陈元脸色难看道。

这旧怨如何,顾青砚自是不知,只是他观那位‘黄兄’,面相尖酸带着几分刻薄,此番又故意找茬,无疑是个小人。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再说不过一两句口舌之争,倒不必节外生枝。

且黄德讥讽了陈元后,便与那位与他搭话的中年文士说起话来,不管是不是故作姿态,总之陈元已经失了先机,失了先机再去辩论,不管辩不辩得赢,已经落了下层,何必再去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