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封颜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调整了表情。
刚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后面被各种事情挤在一起，也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封颜即使想解释也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他其实也有些心虚。
万一林裴已经不喜欢他了，或者干脆已经忘了,他主动去提又算什么呢？
但现在……
“正好就在学校旁边，不如我们去学校里转转吧。”
“……”林裴说：“怎么进去？”
现在学校里复读的学生也已经放假了,校门早就锁了起来,只有门口还有大爷在看守。
“当然不走正门。”封颜一眼看出林裴心中的想法，他眨了眨眼：“当然是……□□。”
□□这门手艺对封颜这种逃课老油条也算是信手拈来。
他伸手矫健的在栏杆上一撑，瞬间就翻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封颜蹲在上面，居高临下的对林裴伸出手：“来吧，我拉你上来。”
“……”林裴仰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试图挣扎：“我觉得去找个奶茶店说也行。”
“爬都爬上来了。”封颜眉梢微挑,笑了：“之前又不是没翻过，难道是因为现在当了老师……心里有障碍了？”
林裴抿了抿唇,明显是被封颜戳破了心思。
他不再反对,而是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封颜的手掌。
脚踩在旁边的栏杆上借力，手上的力道很快就把林裴带到了围栏之上。
刚把林裴拉上来，封颜就手脚麻利的在围墙上轻轻一撑，跳了下去。
他身姿矫健，像一只灵活的豹子。
林裴出神了一瞬间，就见下面的人回过头来看他：“你是哪个班的？逃课记名字。”
“……”
“噗。”封颜一脸严肃地盯着林裴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自己先笑出声来。他摆了摆手：“开个玩笑，谁让你之前老记我逃课的。”
林裴板着一张脸：“你让开。”
“要我接你下来吗？”封颜对他伸出手。
“不用。”林裴话音刚落,人就已经从围栏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裤子上蹭到了灰，抬起头。
这一刻，他身上那些被教师这个名头禁锢住的放肆和随意终于露了出来。
其实清冷矜持的林老师，在少年时期也并没有多么沉稳安分。
封颜高中是以体育生的身份考进来的，还帮着学校校队拿了不少名次，但他那会儿总是借着体育训练的名义逃课，出去帮别人带打挣钱。
林裴刚跟封颜认识的时候，两人一点都不对付，天天有事没事互相找茬。林裴便借着自己学生会委员的身份，常常去抓他晚自习逃课。
结果偏偏有一次……
“你们这些人天天借着体育训练的名义逃课出去打游戏，以为我不知道吗？！是谁带的头？肯定又是封颜！”
逃课上网被抓的三四个男生齐刷刷的低着头，旁边是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代表林裴。
年级主任气呼呼的拍了拍桌子：“林裴！你给我监督他们，下一周升国旗，我要他们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
“嗯。”
等一群人从年级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人，瞬间伸手勾住了学生代表的衣摆。
“哎，小班长。”男生笑容里带着痞：“上回打篮球输给我们班，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话还算数吗？
“算数。”
“那就好办了。”封颜拍了拍手，十分潇洒的转头就走：“那我的检讨书就拜托你了，小班长可要说话算数哦。”
.
“我们去哪？”
“去班里吧。”
封颜找了一下方向，轻车熟路地往教学楼走去。
虽然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但这地方对他来说仍然很熟悉，几乎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有回忆。
“当时你在几班来着？”空旷的楼梯里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阳光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照在楼梯间里：“我只记得在4楼，也不知道那个教室还有没有在用。”
林裴跟在他身后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封颜的话肉眼可见的变多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一个教室前：“到了。”
教室里的课桌椅早就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一批，封颜轻车熟路地翻窗跳了进去，他在桌子间转了一圈，回头看向林裴：“要进来吗？”
林裴站在窗外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隔着玻璃对视了好一会儿。
“其实我有回来找过你。”封颜的眼神软了下来，他轻轻的牵了牵嘴角：“但没敢让你发现。”
“为什么走？”林裴眼眶微酸。
“不想拖累你们。”封颜随手用旁边掉落的纸张在桌子上擦了两下，用手一撑，坐在了上面。
虽然封颜当年成绩不好，人也比较混，但他体育成绩其实挺不错，真要是读完高中，拿个体育特招进大学是没问题的。
但他还是走了……
“当时奶奶住院，李婶几乎把她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了。”封颜的眼神停在桌角处，看着那里压着的半块纸屑出神。
“奶奶的葬礼也李婶办的，当时她跟我说，不管怎么样都会供我上大学，但阿楠还在初中，你也……”
谁也没想到他们谈恋爱的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林裴从小就是学霸，他的每一步都在老师和家长的期盼中，封颜的存在就像一个碍眼的瘤，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它拔除。
“我走的时候，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但我怕……我怕我见到你之后就不想走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想离开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离开自己喜欢的人呢？
“……”旁边传来一声轻响，林裴也撑着窗户翻了进来。
封颜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教室课桌上，身形看起来孤单又萧索。
林裴突然就有些心疼，他走到封颜旁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当年他们谈恋爱的事情被发现，年级主任闹着要请家长，封颜奶奶原本身体就不好，又知道了这件事，心脏病发作，住院没多久就去世了。
封颜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一切，他是孤身离开的，谁也没告诉你。
“……我一直以为你不告而别是因为恨我。”
“……”封颜的瞳孔微微震了一下，他忍不住伸手勾住了林裴的手指：“怎么会！”
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
他看了看林裴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是我要跟你谈恋爱的，是我先喜欢你的，是我跟你告的白，是我先亲你的，也是因为我才被发现的……”
封颜停顿了一下，他眼眶通红，声音轻的仿若叹息：“我怎么舍得恨你呢？”
“那你这么久都不回来……”
“其实我走的时候，是没打算回来的。”
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其实是抱着跟所有人永别的心思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