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5页)

白雪岚凑过来说:「要是不贪心,怎么能吃到你这乖宝贝呢?」

这一句话说得极低,唇几乎碰在宣怀风耳垂上。

宣怀风胸口一阵酥痒,又惴惴不安,没想到白雪岚当着外人的面,也敢这么亲昵露骨,赶紧把脖子偏了偏,装作认真打牌,摸上一张牌,眼睛忽地一亮,笑道:「可就是这张了。」

往桌上一放,正是一张四条!

白雪岚得意地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三位老板笑得颇为酸涩,主动把筹码递过来,宣怀风都收到小抽屉里去了。

接下来几盘,还是宣怀风连连得胜。

他从前在宣宅,偶尔也要依父亲的吩咐,出来稍做应酬,打一打小牌,却从未有今日畅快。

白雪岚也是少见的有兴致,指着牌,在他耳边教唆,「这张,打这张,做清一色才好,番数大。」

宣怀风说:「不好,这样冒险。做清一色,我这几张牌都要丢出去,反被人胡了怎么好?」

白雪岚说:「先说好,如果你输了,要拿薪水来赔,我不做冤大头。」

宣怀风说:「呵,这还是堂堂总长说的话。」

虽如此说,还是照着白雪岚说的丢了牌,去凑清一色。

不料吃了两张牌,竟然又凑成了,胡了周老板的。

赢牌总是高兴的,宣怀风笑容也多了。

他仪表风度本来就不俗,墨发玉容,笑时露出一点洁白细齿,看得人眼睛难以移开。

三位老板虽然一肚子苦水,不过见到这般活色生香,可谓苦中带甜。

王老板一边洗牌,一边笑说:「宣副官说不会玩牌,原来是哄我们这些老头子的。」

宣怀风说:「真的不会玩,运气好罢了。」

再打了十来盘,还是宣怀风大赢。

重新洗牌,一翻,宣怀风就看见自己得了两个红中,两个白板。

白雪岚也乐了,和他嘀咕,「留着这两对,等下看看能不能摸个发财回来,攒成个小三元。」

宣怀风听了他的主意,碰了两对,摸了四五手,居然真的摸了一张发财回来。

偏偏张老板摸了一张发财,觉的没用,丢了出来。

宣怀风忍不住唇一扬,说:「张老板,对你不住了。」

把牌一推。

这小三元加清一色,再加花牌,再加连庄,足足四十八番,张老板把面前的小抽屉拉出来,翻着倒空了,筹码还是不够,摊着手苦笑道:「这可怎么好?」

白雪岚不在意道:「这好办。你写张支票来,叫怀风再给你兑十底,不就得了。」

四人打麻将,就宣怀风独赢。

他现在筹码已经连小抽屉都装不下了,拿了一叠让白雪岚帮他捧着。

张老板果然把支票本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拿着钢笔上上面一笔一划写好,抹抹额头的汗,撕下来交给宣怀风。

宣怀风数了十底筹码,把刚才自己赢得那四十八番扣了,剩下的递给张老板,拿着支票,往金额上一扫,顿时怔了怔。

把询问的眼神看着白雪岚。

十万?

白雪岚仍是那轻描淡写的样,问:「周老板,你那边筹码还有多少?」

周老板脸上的肉一抖,反应却很快,把小抽屉打开一瞄,轻声说:「我这边也输得差不多了,麻烦宣副官也给我兑十底,不然等一下没筹码,不方便。」

掏出支票本,颤颤巍巍写了一张十万的巨额支票,双手递到宣怀风跟前,指尖竟是抖的,显然很是心痛。

这是明目张胆的勒索受贿了。

宣怀风略一踌躇。

白雪岚正担心他这人太耿直,不懂变通,才要凑到他耳边说话,忽见宣怀风把手一抬,面不改色地收了支票,扔进小抽屉里,便开始洗牌,笑道:「头一次打牌这么痛快。不瞒各位,刚开始我还有些犯困,现在打了一阵,精神头反而足了。今晚打个通宵怎么样?」

众人只盼早点结束这痛苦的事,见他来了兴致,顿时心如刀绞,笑得比哭还难看,还不得不频频点头附和。

接下来几盘,还是老样子,独宣怀风赢。

宣怀风已知道几位对手不敢胡他的牌,一边摸牌,一边问白雪岚,「总长,您上次说,戒毒院批文已经下来了,那具体事宜,谁去办好呢?」

白雪岚在他身边懒洋洋地看牌,差点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随口说:「你办不就得了。」

宣怀风说:「您叫我办,我自然不敢不照办。可是,资金哪里出呢?要请您给我开支钱的条子。」

白雪岚问:「大概多少钱?」

宣怀风不吭声,只管扔牌,过了两圈,似乎才在心里算好了,缓缓说:「修缮院舍、布置、请医生护士、开张,开头这些事,总要四五十万,才能办得整齐。等真正办起来了,每个月都有开销,别的还好说,就是西药贵,我琢磨着,一个月八九万吧。这样,连前头筹备的,加半年经费,一百万差不多了。」

对面几位老板,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万分懊悔得罪了白雪岚这混世魔王。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纠结起来,叫子侄们到码头去闹事。

本以为众怒难犯,法不责众,这古往今来最有威力的八个字,海关总长应该懂。

为了他当官的锦绣前程,他必须懂的。

不料那姓白的,看起来一表人才,斯文倜傥,还喝过满肚子洋墨水,竟只懂拳头和枪杆子。

露了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令封码头抓人,不管众人抗议,直接把那几个带头的丢进了海关监狱,急坏了几位幕后主使者。

尤其是周老板,他家那位少爷打出生起就没吃过一点苦头,听说在海关监狱里少吃少穿,被蚊子咬得浑身脓包,还挨了打。

周太夫人听见孙儿惨况,哭得几度晕死过去。

唉。

此任海关总长,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遇上这样的疯子,实在不可以硬拼。

必须以退为进,暂且服软。

儿子捏在白雪岚手里,这会子别说服软,就算割身上的肉,也只能听之任之。

「一百万?」白雪岚脸色微变,「你这就叫我难办了。署里每年经费都有谱的,又不能擅自抽用,叫我从哪里给你弄钱?这戒毒原不是海关分内事,找总理批条子另要钱,那肯定吃个闭门羹……」

说到一半,宣怀风声音忽然高了一点,「自摸!」

啪。

一张牌翻过来放在桌上,又把其余一排的麻将倒下来。

自摸了一个对对胡。

三位老板输得满头大汗,只好又掏筹码。

张老板和周老板刚刚兑了十底,还有筹码可给,王老板此刻抽屉却已经空了。

王老板强笑着说:「宣副官手手好牌,叫人怎么受得了。我家底薄,不像张周二位,银行随时能取大额支票的。这样,先兑五底吧。这五底要是又输光了,我就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