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4/5页)

白云飞早看得一清二楚,他是个灵透性子,看林奇骏脸猛地一红,而后又沮丧中泛白,连忙笑着说:「我躺在这里动不了,劳烦奇骏帮我招待客人。没别的好吃,委屈怀风你吃块苹果,也算来过了。」

宣怀风也正尴尬,赧然一笑,接了过去,说:「又不是去你家做客,谈什么招待?你既然生病,应该享受病人最优先的待遇才对。我这样莽莽撞撞先贪嘴吃了,你可不要说我没礼貌。」

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动作好看自然,青白果肉,红唇白齿,像电影上放的风靡众生而在屏幕中不自知的主角一般,端让人心摇神驰。

林奇骏瞅得呆了,片刻才把目光收回来,掩饰着笑道:「他自然享受病人待遇,这不是还剩着一半吗?你一半,他一半,又吃得高兴,又吃得舒服。」

拿着刀子,又去切手里剩下的,要把果核挖出来,挑了净肉给白云飞吃。

白依青只有十四五岁,还不懂他们这里头的事,甜甜笑道:「一个苹果,也值得这样分来分去。等明儿我花自己的零花钱,给你们买几个苹果来,一人一个,不比分着吃好吗?」

宣怀风说:「苹果分着吃也没什么不好,又不是梨……」

一语未了,林奇骏忽然「嘶」地一声,双眉猛皱起来。

白云飞忙问:「怎么了?」要坐直了探头去看。

林奇骏心不在焉,指头上被刀子划一道口子,鲜血从口子里涌出来,直往下连线珠似的淌,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下面接着,仍从指缝漏了几滴下来,顿时在白床单上开了几朵殷红的小红梅。

林奇骏说:「不好,把床单都弄脏了。」

宣怀风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床单。依青快去叫医生。」

依青点点头就往门那头走。

林奇骏忙把她叫住,说:「别去。」

苦笑道:「削个苹果就把手割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伤,这屋子就有纱布,我自己包一下就好。」

宣怀风把林奇骏拖到窗边,对着光看看他的手,似乎割得很深,蹙眉数落了一声,「太不小心了。」

把几个抽屉打开乱翻,果然就翻了半盒药用棉花,一卷医疗胶布,一小包棉签出来。

再一找,又找了一瓶消毒酒精。

林奇骏说:「还是我自己来吧,不劳烦你。」一边说,一边偷瞧宣怀风的脸色。

模样很是可怜。

往日他虽极温柔有风度,但这样怯怯的,看人脸色赔小心的,却很少见。

由不得人一阵心软。

觉得自己着实冷硬凉薄了点。

宣怀风叹了一口气,说:「你老实安分一点,我自然就不烦了。手抬起来一点。」

把伤口外的血轻轻拭了,用棉签沾了酒精,在伤口周围小心一触。

林奇骏疼得又嘶地抽了一口气。

宣怀风低声说:「对不住。你忍一忍,伤口不消毒,怕有细菌。」

林奇骏说:「没关系,你尽管来好了。我手上痛,心里是很高兴的。你毕竟还是没把我当外人看。」

宣怀风说:「就算是外人受了伤,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林奇骏原本欢喜的脸,便有了一丝苦涩,怔了半日,轻声说:「其实你不说这后头一句,又打什么紧?我本就知道自己在你心中不值钱了。现在就算是个外人,恐怕也比我吃香。只是我再怎么不好,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当可怜我,也不该这么句句较真。我说一句亲切的话,你非用棒子打回我脸上不可。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的讨厌?」

宣怀风默默把伤口消了毒,小心地包扎。

林奇骏看他低着头,正好露出天鹅般优雅颀长的项颈,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肌肤亮白晶莹,从项颈上延到精致侧脸的美好曲线,宛如肖邦指下婉转迷人的音符。

这美,自己曾是可以举手就触碰的。

现在却成了不可侵犯的禁地。

从前若想抚摸,就像抚摸自己的项颈脸庞,就像取自己碟子里的蜜果,天经地义。而被抚摸的那位,只会欣喜欢乐。

如今若是举起手,重享往日的滋味,自己则要被当成贼了!

林奇骏想到这里,心好像被指头的伤牵着,一阵阵痉挛似的痛。

那痛却又比指头的痛更为剧烈,扯着肝,搅着肠子,恨不得伸手一揽,把面前的人儿紧紧抱了,学一回白雪岚不要脸的强盗行径,但又怕以后宣怀风连朋友的交情都不给他了。

遭人横刀夺爱,明明人在跟前,欲碰而不可碰,欲做而不可做,林奇骏此刻心中的痛苦,非言语可形容,等到手背上蓦地一热,什么东西又热又湿地滴在上面,竟是一滴眼泪。

他这才惊觉自己失态,慌慌张张用未受伤的手在眼上一擦。

宣怀风早发现他怔然掉泪,毕竟是昔日的恋人,心里一阵暗暗作痛,又不好明白地说什么,自己既然已经跟定了白雪岚,再做些不坚定的表态,招惹出林奇骏的希望来,看似温柔,其实更为残忍,只能强笑着打趣林奇骏,「男子汉大丈夫,割了一下手指,就要哭鼻子了?已经包好了,我们过去吧。」

林奇骏也勉强一笑,竖着包得圆圆的指头回到病床前。

白云飞早坐起上身,挨着床头等着。白依青因为林奇骏对她哥哥好,又常常送些好东西给自己,和林奇骏感情挺好,因为关心林奇骏的手,几次想凑过去窗前看看包扎得怎么样,都被白云飞使眼色拦住了,心里只奇怪,怎么林哥哥和这位宣大哥脸色举止都有些不对头,不过她安静腼腆,也就只闷在心里,没有主动问。

看两人过来,白依青问:「林哥哥,手还疼吗?」

林奇骏说:「不疼了。」

白云飞说:「给我瞧瞧。」

林奇骏强颜笑道:「都包好了,有什么可瞧的?」话虽这么说,还是把指头在白云飞眼前晃了晃。

白云飞也笑,说:「为着一口吃的,留这么多血,可不值得。」

林奇骏说:「不正是嘛。」

白依青一直瞅着林奇骏的脸,有几分好奇,问:「林哥哥,你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白云飞忙说:「他昨天看护了我一个晚上,人累了,眼睛当然有几条血丝,你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难道就没看见?这小丫头,说你粗心,你还不服。」

白依青被哥哥数落了,很有些委屈,刚要张嘴说话,宣怀风自自然然地插进嘴来,问白云飞,「到底医生怎么说呢?你这病,该怎么个治法?」

白云飞说:「我觉得没什么可治的,又没有哪里痛,只是觉得虚弱些。」

林奇骏说:「医生讲是肺部发炎,幸亏送得及时,再晚一点,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