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3页)

年亮富笑道,「原来你怕的是这个。你也太没见识了,这些虽不好弄,难道以我的身份,还弄不到手吗?许多人是花钱去买,我连买都不必,处里常有搜查到的,说是要销毁,其实到底销不销,还是我一句话的事。我拿一些回来给你就是了。」

绿芙蓉更是着急,直说,「你胡涂了!你真胡涂了!这个不同那些街上卖的,要是可以买到,我又何必受他控制?哎呀,和你在电话里说不清……」

听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她竟是一边说,一边惊惶得哭起来。

年亮富听得又是心疼,又是胡涂,一个劲劝道,「别哭,哎哎,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我没有不依你的。」

绿芙蓉又抽抽噎噎地说,「再有一层,你想想,东西是他给我的,那船上放着什么,让他这样大动干戈,你难道猜不到?检查不出什么也就算了,要是检查出什么东西来,那是大兴洋行的船,先就攀扯出大兴洋行,或者就攀扯到广东军,接二连三,保不定攀扯到你身上。现在大家是坐着一条船了,你还赌这种小孩子的气。」

这一番话醍醐灌顶,倒把年亮富一身的懒洋洋惊散了。

年亮富凝重起来,说,「你说得很对。这事不能赌气,我还是要走一趟。」

绿芙蓉说,「活祖宗,快去办罢!我今晚也不闭眼了,就在这里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

年亮富原就是披着外套来接电话的,连回屋换衣裳的工夫都省了,匆匆就往大门走,叫人准备好汽车,坐上车就叫着去码头。

那汽车开车之前,循例地响一声喇叭,也是提醒周围人等小心的意思。

夜深人静,喇叭声隔着几道院墙,隐隐得传到年宅里。

宣代云知道他又接了一通电话的,正在屋子里竖着耳朵等,想瞧他说多久的电话才回书房,也不知道打这通电话的,是那抢她丈夫的女人,或又是宣怀抿。

不料年亮富竟是连书房也没回。

宣代云等了半日,不见丈夫从窗户前面经过,忽然又听见一声汽车喇叭响,恍惚接着就是汽车开走的声音。

她怔了怔,心底冰凉凉一片。

只在屋里直着眼发呆。

张妈送了刚熬好的鲤鱼汤过来,对她唤了好几声,她都不应。

张妈看她那样子,害怕起来,把汤放在桌上,赶紧在围裙上把手擦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摇,说,「我的好小姐,你要吓死我了。我的姑奶奶,你不为自己,也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受了天大的气也别往心里去呀。死去的太太在天上看见你这模样,可要怎样的伤心难过。」

宣代云被她摇了几下手,缓缓回过神来,凄然道,「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初我怎样地追求自由恋爱来,满以为有了爱情,虽只是一个小公务员,也一辈子跟着他罢。如今落得这样田地。那爱情一词,原来许不得长远,真是穿肠毒药,是外头五彩斑斓,牙尖见血封喉的蛇……」

终是以泪洗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