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3/4页)

站起来,摸摸西裤口袋,却摸不到。

仔细回想,是了,他怕相片在口袋里折皱,特意找了一个抽屉好好放着。

白雪岚走到窗边的木桌子前,打开抽屉,把里面一本医院手册打开,拿出里面的照片,递给宣怀风说,「你看看,拍得好不好?」

宣怀风把那迭照片拿在手上,定睛一看,放在最上头的,就是在白公馆里和白雪岚手牵着手一起照的那张,不禁笑着说,「真帅气。如果只看照片,不认识你的,大概要以为你是哪一位明星了。」

白雪岚问,「那你说,明星牵着的那一位,帅不帅气呢?」

宣怀风说,「我没那样的厚脸皮,自己夸自己的照片帅气。」

便把后面的相片一张张翻过来,津津有味地看。

都看完了,仍把第一张挑出来,下结论道,「这一张最不错。这不是小飞燕帮我们拍的吗?想不到这女孩子,倒有做摄影艺术家的天分,可见天生我材必有用。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最后把她怎么处置了?」

白雪岚说,「你有命令,说不许为难她,我自然不敢为难她。我把她送给她那干姐姐了,让她干姐姐教训她吧。」

宣怀风说,「梨花吗?那很好,她是会好好照顾小飞燕的。」

白雪岚瞧着他爱不释手,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嘴角噙着笑,往手表上扫一眼,说,「饭后大半个锺头了,躺下睡一睡吧。」

宣怀风问,「这照片,你只洗了一张吗?」

白雪岚说,「有何妨,你喜欢,我们再多洗个几百几千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宣怀风说,「要几百几千张干什么?有两张就够了,一张你留着,一张放在我这里。」

把一迭相片还给白雪岚,只留了那张最喜欢的,放在枕头底下,说,「这样我随时要看,一伸手就可以拿出来了。」

便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白雪岚守在床边,等他睡着了,才起身到门外,把宋壬叫到一边问,「找到了吗?」

宋壬愁眉道,「找不到。三四楼的护士买通了好几个,展露昭那边倒出来的垃圾,我叫兄弟们翻了好几遍,压根没见到药渣的影儿。依我看,要不就是那个什么御医的汤药,并不是在这里熬的,要不,就是他们很小心,把熬过的药渣都自己收拾起来了。总之,要找到药渣来辨认宣副官那碗汤药的方子,这条路怕是行不通。」

白雪岚问,「别的线索呢?」

宋壬摇了摇头,说,「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安排了一些兄弟盯着广东军的宅子,但他们没有派人去药局买中药。听说这个御医是外省请过来的,会不会他自己身上就带着药来?」

白雪岚冷笑,「也不知道是药还是毒。」

宋壬吃了一惊,问,「怎么会是毒?」

白雪岚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怀风本来病到那个不能动的地步,吃了他一剂药就好了七八成,难道他真是活神仙?我很怀疑这件事。」

宋壬仔细想想,也琢磨出一点滋味来,虎目一睁,沉声说,「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就真该死了。」

吱吱地磨牙,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骂了一句「他狗娘的婊子养的」。

宋壬又关切地问,「宣副官现在怎么样?刚才送饭进去的时候,我瞧他脸色还很好,大概昨天的两碗药,已经把他给救回来了。」

白雪岚正为这点心焦,叹了一口气,说,「当然是盼望他已经全好了,我就怕他的病有个反复。凡事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现在怀风已经当面得罪了展露昭,病能好起来自然最好,可万一病情又不稳定了,那怎么办?所以我现在不管别的,必须先把那御医手上的方子弄清楚。」

提到这个,宋壬也很头疼,说,「这不好办。那御医受着广东军的保护。我们又查不出广东军最近买过什么药。这群混蛋实在谨慎得可恶,连熬过药的药渣都藏得严严实实。现在是老鼠咬乌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白雪岚问孙副官到哪里去了。

宋壬说,「孙副官说今天有件要紧事,他要亲自办。我问他去哪里,他只是笑,说就这样告诉总长就行了。」

白雪岚听见了,眉眼稍展,淡淡说,「要是他回来了,不管我忙是不忙,叫他立即来见我。」

宋壬应是。

两人说完话,白雪岚又回到病房里,想起自己看守生病的宣怀风,已经把署里的公务丢下许多天,现在宣怀风好转,他这个总长不能不考虑一下公务了。

便叫人去衙门把待办的文件拿来,在病房里的小饭桌临时充当起办公桌,一边守着午睡的宣怀风,一边批复公文。

午后静谧的病房里,隐约可闻钢笔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

累积了这些日,下属抱过来的公文厚厚一摞,饶是白雪岚精明敏捷,决断迅速,也花了不少工夫才做好了一半,正思忖着要不要叫人来,把这批好的一半先下发着去办,忽然听见身边有轻微的动静。

他把笔放下,转身往床上望了一眼,又看看手表,原来已经快四点,做着公务,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三个锺头。

白雪岚笑问,「醒了吗?这个午觉,我看你睡得很沉,连翻身都没有一个。」

宣怀风用刚醒的人沙哑的声音,带着鼻息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要去一去盥洗室。」

白雪岚说,「何必废那个劲?我拿尿壶给你。」

宣怀风红了脸,摇头说,「那是病得走不动的人,才要这样伺候。我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坚持着自己下床,也不用白雪岚扶,走到盥洗室去了。

不料过了好一会,竟没有出来。

白雪岚不禁担心,走到盥洗室外,敲着木门问,「怀风,你怎么样?」

里面隔了片刻,才回答说,「我一会就出来。」

白雪岚听那声音很轻,越发担忧,又把木门轻轻敲了一下,说,「你开门罢。」

里头传来抽水马桶的水声,过了一阵,木门打开来。

宣怀风一手扶着门框,恹恹站着,强笑着说,「中午不该贪嘴,吃了半个油炸萝卜丝饼,想来是太油腻了。」

白雪岚问,「是吐了吗?」

宣怀风点头,似乎双膝支撑不住,猛地身子往前一软。

白雪岚心脏一跳,幸亏眼疾手快把他接住了,没让他摔到地上。

白雪岚把他抱回病床,一边就大声叫外头的人喊医生,宣怀风犹在笑说「不要紧,别大惊小怪」,白雪岚哪里肯信,贴着额头一触,似乎早上刚刚退下的热度又上来了。

他把手探到衣服底下一摸,满手湿津津的,才发觉宣怀风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医生匆匆赶来,立即对宣怀风做了一番检查,但检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只笼统的说肺部还在发炎,给宣怀风打了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