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2页)

说完赶紧走了。

宣怀抿也往行馆大门那头去,刚才和小飞燕做了一番交谈,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在突突的,要仔细想,又想不出具体的事来,仿佛那是一条看不见的蛛丝,若有若无缠在心上。

宣怀抿越琢磨,越有一股不妥当的感觉,不由思索得微蹙起眉。

正走着,忽然张副官从枣树底下精神抖擞地走过来,彼此打了一个招呼。

张副官笑道,「宣副官今天回来为军长办事?我看你皱着眉,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宣怀抿说,「没什么,想事情想入了神罢了。再说,张副官你是司令的副官,管的都是大事,我这个清闲人的些微小事,也不敢劳动你。」

张副官听他话里有一点讥讽的意思,知道那是因为司令最近对宣怀抿非常苛责,连带着宣怀抿也敌视起自己这个当副官的来。

他大度地不予计较,又问宣怀抿,「姜师长的叔叔昨晚被车撞死了,军长也知道?」

宣怀抿点头说,」今天早上知道的。」

张副官微微皱起眉来,沉吟着说,「这似乎不妙,军长和海关的人说了,要他们把那个病人送过来交给军长,让姜御医治疗。姜御医这一去,军长的事怎么办?」

宣怀抿说,「你不用担心,军长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他自然有他的准备……」

正说着话,忽然心里一动,仿佛隐隐约约地触着了什么。

宣怀抿木木地站了片刻,猛地醒过神来,顾不上和张副官多说一个字,匆匆朝着行馆门口跑去。

到了门外,宣怀抿问看大门的,「刚刚从里头出来的那女孩子,往哪边去了?」

大门值班的护兵举起一个胳膊直直指着东边说,「朝那边去的,是走着去的。」

宣怀抿赶紧朝着那方向追去,跑了一会,前面远远地看着一个背影,似乎是小飞燕。

宣怀抿叫到,「小飞燕!小飞燕!」

扯着嗓子连叫了几声,前面那人似乎听到了,停住背影,转过身来。

果然是小飞燕。

宣怀抿跑到跟前,喘着气问,「你刚才说,白总长的宣副官过几天病好就要出院了,你怎么知道?」

小飞燕说,「张大胜告诉我的呀。」

宣怀抿曾经被关押在白公馆里,听过张大胜的名字,知道他是白雪岚的护兵。

既然如此,小飞燕的话就不是胡猜的了,宣怀抿的脸色越发凝重。

宣怀抿说,「你怎么遇到张大胜了?仔细说给我听,一个字也不要漏。」

小飞燕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宣怀抿问,她也没隐瞒的必要,便把早上出门遇到张大胜的事说了一遍。

宣怀抿越听,越觉得脊梁冒汗,等小飞燕说完了,宣怀抿问,「张大胜昨晚给白雪岚立了功,白雪岚给了他一千块赏钱?他昨晚给白雪岚办的什么事?他是说真话,还是哄你的?」

小飞燕说,「他没有说昨晚给白总长办的什么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哄人。何况他在绸缎店里,真的从口袋里掏了一迭钱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张一百块呢。他一个护兵,每个月才多少薪金,不是总长赏的,哪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

宣怀抿说,「张大胜提到我哥哥生病的事,你再说一遍。」

小飞燕说,「他说,宣副官开始是病得很厉害,现在不打紧了。我问他,你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不打紧?」

宣怀抿紧张地问,「他怎么说?」

小飞燕说,「他说,我不是医生,不过白总长说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白总长说宣副官的病很快会好。他后来又说,白总长还说过几天等宣副官的病好些,就带他回公馆。」

宣怀抿一边听着,一边把右手五指并拢,攥起拳来,捶在左掌心里,咬牙道,「不对劲,我就知道不对劲。」

小飞燕奇怪地问,「什么不对劲?」

宣怀抿脑子里正在天昏地暗地转着,没空理会小飞燕的问题,只一个劲地绞着脑汁,把眉头紧皱成一条直线,喃喃地说,「很可能是他干的,一定是他干的……他一定是从姜御医手上拿到了秘方,然后把姜御医杀死……可是,他怎么拿到秘方呢?他对姜御医……」

宣怀抿猛地停下自言自语,转身朝行馆方向风一般跑去。

小飞燕在身后叫他,他也不曾听见。

宣怀抿风风火火回了行馆,直奔着暂放姜御医棺木的西后院去,姜师长悲痛过度,回了房间休息,这里只有一个马弁看着,另有一个不知道临时从哪里请来的和尚,正在棺材旁打坐,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诵经。

宣怀抿过去,命令道,「开棺。」

那看守的马弁一愣,说,「宣副官,这是姜师长的叔叔,还是先问一问姜师长罢。」

宣怀抿啪地一下,狠狠甩马弁一耳光,瞪着眼骂道,「这关系到军长的安危,轮不到你说话!快按我说的办!不然我现在就枪毙你!」

马弁看他脖子上青筋直跳,大概不是说笑的,想到他是展军长副官的身份,不敢和他硬扛,只好说了一声是。幸好棺材盖子虽然盖上,但并未上钉子,用点力气就掀开了,露出棺材里姜御医穿着寿衣的遗体来。

宣怀抿为了展露昭,自己死都不怕,更何况一个山羊胡子的死人。

他想到白雪岚可能要害展露昭,急得什么都豁出去了,棺材盖子一开,就卷起袖子,把手伸进棺材里,翻看姜御医的尸首。

按照他的想法,白雪岚如果曾经把姜御医抓住逼问口供,身体上是不可能不留伤痕的。

拷问的伤痕,自然和被汽车撞的伤痕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