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2页)

绿芙蓉问,「这是怎么忽然冒出来的话?」

年亮富恨恨地哼了一声,「自从宣怀风成了海关的红人,我就没自在过一天。若不是他,我怎么会丢了官?白雪岚对付广东军的事,他一定有在其中撺掇。宣怀风是把广东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他们毁了广东军,也就毁了我们的货源,毁了我们的性命。你说,这不是我们做了鬼,也要来找的人吗?」

绿芙蓉原本心里有个打算,听年亮富这一说,倒把话咽了回去。正默默地,想着该说些什么,一时又觉得脑子里浆糊似的,四肢也无力,情不自禁打个哈欠。

她便知道是瘾头犯了,过去把藏在柜子里的小纸包取出来,打开一看,那关系性命的珍贵白色粉末,拢起来也只有拇指大的一搓,再省着用,也不过挨一天两天的光景罢了。

她取了一张锡纸来,用指甲挑起一点,撒在锡纸上。点起火来,正要去烤那锡纸的底下,忽见年亮富凸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锡纸上那点粉末。

绿芙蓉犹豫一下,叹了一口气,又将锡纸上的海洛因,倒了一些回纸包里,说,「剩着这些,要是省着点,瘾头来了,你还是能撑两天的。」

年亮富盯着那纸包,嘴上说,「可不能这么算。我们两个人,也就一人一天的分量。到得后天,也该喝烟土水了。」

绿芙蓉心道,男人都是势利心狠的,他此刻还能说出这些话,没要夺我那一份,可见对我也算有情意了。

一个迎来送往的唱戏女子,从来都没有资格争取太多。

心头思绪纷纷,一肚子感概,但也抵不住毒瘾发作,匆匆把锡纸烤了,贪婪地去嗅那锡纸上散发的雾气。

只是今日用的分量不够,不能似往日般销魂,只是勉强敷衍,躲避那发作时煎熬的痛苦。

刚刚用完,年亮富挨近过来,绿芙蓉是半点心情也没有,把他往外一推,挨在床栏上懒懒地说,「你别扰我,让我歇一歇。等歇过了,我还有事要出门。」

年亮富说,「我们的日子也要到头了,还出门干什么?得快活,且快活吧。」

绿芙蓉说,「你比我大着许多岁呢,你活够了,我可没活够。」

年亮富不能行美妙之事,倒也没纠缠,把绿芙蓉刚才摔下的烟枪拾起来,躺回铜床烧烟去了。

绿芙蓉闭着眼歇了一会,精神恢复少许,起来到梳妆柜前化妆。

她故意将胭脂用得极淡,唇膏也挑了最浅的一支,换了一条素布裙子,朝镜子里一看,十分的素雅。

便唤老妈子,叫她到门外召一辆黄包车来。

没多会,老妈子进来说,黄包车已经在大门等着了。